京都仁爱高级私人医院
手术推车的轮子在光洁如镜的走廊地板上发出急促而冰冷的滚动声,像是死神不耐烦的叩击。陆寒星被这股力量推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一盏接一盏地划过视野,刺得他睁不开眼,更像是某种通往地狱的引路标。
剧烈的疼痛已经超越了他能承受的极限,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他肩肘关节处搅动,每一次心跳都泵出海啸般的痛苦,冲刷着他仅存的意识。他想蜷缩,想翻滚,但身体双臂脱臼带来的巨大疼痛死死固定,除了头部能绝望地左右扭动,他整个人像一具被钉在刑架上的活尸。
“啊——!”嘶哑的吼叫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里涌出,声带像是被砂纸磨过。汗水、泪水和口水混在一起,浸湿了担架上的软垫。
值班医生秦予是秦氏旁支,毕业于国外知名医科大学,他穿着白大褂,胸口别着“秦予 骨科”的铭牌,看到这一幕瞬间愣住了。他认得这种痛苦,那是双肩关节被暴力卸开后,肌肉持续痉挛牵引带来的、足以让硬汉崩溃的剧痛。更让他心惊的是施术者的身份——秦家的二爷,秦弘渊。他看了看秦弘渊,又看了看大爷秦承璋!
“大爷,这……这是?”秦予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在面色冰冷的秦承璋和担架上痛苦挣扎的少年之间来回移动。
秦承璋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他甚至没多看陆寒星一眼,只对着秦予,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别多问。立刻给他做关节复位手术。另外,在后楼清理处一层,要绝对安静,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知道了,大爷。”秦予压下心头的惊惧和疑惑,连忙应下。他看着担架上那张因痛苦而扭曲、却依旧带着少年锐气的脸,忍不住还是多问了一句:“这孩子……是犯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陆寒星猛地扬起头,涣散的目光死死锁定秦弘渊,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破碎却清晰的咒骂:“秦弘渊!你这个混蛋——!”
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血淋淋的恨意。
秦予和旁边的护士都惊呆了,大气不敢出。
秦弘渊终于侧过头,垂眸扫了陆寒星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厌恶,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在审视一件破损物品的冷漠。
陆寒星被他这眼神刺得更加狂躁,记忆的碎片在剧痛中翻涌而上。他想起了之前被那个组织捕获时,全身被粗糙的铁链捆得像粽子一样,动弹不得。但那时只是禁锢,是绝望。而现在……现在是极致的“捆绑”加上这撕心裂肺、永无止境的疼痛!这比铁链更让人窒息。
“呃啊——!”又一阵剧烈的肌肉痉挛袭来,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只剩下身体还在本能地抽搐。
秦予猛地回神,意识到不能再耽搁。他立刻对身边的护士低吼,声音带着职业性的紧迫:“快!准备手术室!立刻静脉注射麻醉!快!”
护士们如梦初醒,推着担架车飞快地冲向尽头亮着红灯的手术区。轮子声、脚步声、陆寒星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曲诡异的交响乐。
秦承璋秦弘渊秦冠屿站在原地,看着手术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所有声音和画面。走廊里剩下他们三个人,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像一道沉默的裁决。
而在门后,陆寒星在麻醉剂的作用下,意识终于开始模糊。
手术室的指示灯“啪”地一声熄灭,沉重的门向两侧滑开。
陆寒星被推了出来,他陷入了深度的药物昏迷,脸上那片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风暴终于暂时平息,只留下一种近乎脆弱的平静。他的双臂被厚厚的白色绷带和坚硬的石膏牢牢固定在身体两侧,像一个被精心修补后又严格封存起来的易碎品,只能仰面躺在推车上,任由摆布。
走廊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秦承璋负手而立,面前是三十余名清一色穿着黑色作战服、身形挺拔、眼神锐利的保镖。他们悄无声息地站着,却散发着如同实质的压迫感。
“听着,”秦承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十六层,从现在起全面封锁。一只苍蝇,没有我的允许,都不准飞进去。更不准任何人,未经我同意,接触他。”他的目光扫过推车上昏迷的陆寒星。
“是!大爷!”三十多人齐声应答,声音低沉而统一,如同闷雷滚过。他们随即如同训练有素的幽灵,迅速而有序地散开,前往各自的岗位,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秦承璋的目光转向一旁刚刚脱下手术服、额上还带着细汗的秦予。
“秦予。”
“大爷,您吩咐。”秦予立刻上前一步,态度恭敬。
“你,”秦承璋的指尖点向他,“从今天起,放下医院里所有其他的工作,门诊、查房,都交给别人。你的任务只有一个——”他的视线再次落回陆寒星身上,“守在十六楼,专门负责他的治疗,并且,‘看着’他。”
“看着”两个字,被刻意加重,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监视意味。
秦予心里一沉,但面上不敢显露半分,只能低头:“好的,大爷,我明白。”
他本以为这就是全部,但秦承璋接下来的话,让他彻底愣住了。
“你和他,住双人病房。”秦承璋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安排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日常工作,“同吃,同住。二十四小时,眼睛不能离开他。”
“啊?!”秦予猛地抬起头,脸上的震惊再也无法掩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让他一个主治医生,和病人同住一间病房,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视?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医疗范畴,这简直是……
“大…大爷,这……”秦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接触到秦承璋那双深不见底、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那眼神在无声地告诉他,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秦承璋不再看他,示意护士将陆寒星推走,方向正是那座已被重兵把守的“VIp病房”——一座位于十六层的、华丽的医疗囚笼。
秦予站在原地,看着推车远去,又看了看身边如同铁塔般伫立的黑衣保镖,最后目光落在秦承璋冷漠的背影上。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他不仅要治疗这个少年身体上的创伤,更要成为看守他的第一道枷锁。这个名叫陆寒星的少年,究竟是什么人?而大爷对他,又为何如此……戒备森严,甚至到了变态的地步?
秦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生活将彻底改变。他抬步,跟上了推车,走向那片被严密隔离的十六层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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