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星的心跳如擂鼓,咚咚地撞击着耳膜。他穿着刘畅那件略显宽大的黑色棉服,头戴一顶能将大半张脸藏匿起来的黑色运动帽,背着书包,混在下课零星的人流里,尽可能自然地朝教学楼外走去。
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两个保镖的视线果然如同探照灯般,仍在扫视着教学楼入口处。他下意识地拉低了帽檐,将书本抱在胸前,假装成一个普通赶课的学生,每一步都踩在紧绷的神经上。终于,他踏出了教学楼的门槛,将那片令人窒息的监视区域甩在了身后。
微冷的、带着初冬凛冽气息的空气涌入肺叶,对他而言,却是无比甘甜的自由滋味。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涌上心头,他几乎想要放声呼喊。他不再压抑自己,迈开步子,沿着小路奔跑起来,风在耳边呼啸,像是为他奏响的解放乐章。他专挑人少的地方,像一只终于挣脱牢笼的幼兽,飞快地穿过教学楼后那片光秃秃的小树林,想要将这短暂的自由肆意挥霍。
然而,就在他从一个转角猛地窜出时——“砰!”
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冲击力让他瞬间失去平衡,跌坐在地,手肘处传来一阵钝痛,脑子也有些发懵。自由太过醉人,让他忘记了基本的警惕。他顾不上疼痛,慌忙爬起来,低着头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路,真的对不起!”
他只想尽快离开,避免节外生枝。
可就在他准备侧身绕开的瞬间,一个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从头顶砸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把头抬起来!”
这声音……像是一把淬冰的钥匙,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动作和血液。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他浑身僵硬,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抬起了头。
帽檐的阴影逐渐上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剪裁考究的深色大衣,然后是一丝不苟的领口,最后……是那张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陆寒星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刹那间停滞,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他看到的,是一张他从未想过会在此地、此刻出现的脸——一张足以将他刚刚获得的、脆弱的自由瞬间碾碎,甚至可能将他拖入更深地狱的脸。
陆寒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在抬头看清这张脸的瞬间,一个可怕的猜想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这张脸,竟然与他有七八分相似!
但这绝不是镜中的自己。
这是一个被淬炼过的、浸透了狠厉与冷酷的版本。同样是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对方的却深不见底,仿佛两口幽深的寒潭,窥不见丝毫情绪,只有纯粹的、审视的冷光。那与他一样天生微厚的嘴唇,在此人紧抿的线条下,却透出一股无情的决断。羊脂玉般的皮肤,在他脸上非但不显柔和,反而更像覆盖在利刃上的一层冷霜。
最不同的,是那毫无遮掩、全部向后梳去的发型,完整地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锐利的脸部轮廓。这让他看起来既贵气逼人,又散发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攻击性。
陆寒星在秦家见过各种人。秦承璋是掌控一切的霸道总裁,成熟而睿智;秦冠屿是气场强大、骄傲直接的监视者。而眼前这个人……他完全不同。他就像一匹潜伏在荒原深处的孤狼,优雅地蛰伏着,但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却是能瞬间咬断猎物喉咙的、毫不留情的狠绝。
他不是秦承璋,也不是秦冠屿。他是……另一种更危险的存在。
空气仿佛凝固了。陆寒星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只剩下本能的恐惧在四肢百骸流窜。他撞上的,不仅仅是一个人,更像是一块冰冷的、充满煞气的铁板,一个他绝不想在此刻遇到的、活生生的噩梦。
那匹“狼”深邃冰冷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从上到下,缓缓地、极具压迫感地刮过陆寒星全身,最后,定格在他那双写满了惊慌与难以置信的眼睛上。
那个高大的男人,身高绝对在一米九以上,仅仅只是站在那里,投下的阴影就几乎要将陆寒星完全吞噬。他身后跟着的四名保镖,如同沉默的磐石,更衬得他气场骇人。一股混合着恐惧、震惊,或许还有一丝诡异血缘感应的巨大压力,排山倒海般向陆寒星扑面而来。这压力远比秦冠屿带来的更甚,更加冰冷,更加……致命。
陆寒星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他想从地上站起来,至少不要显得如此狼狈,可双脚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得不听使唤。下一秒,两条强壮的手臂如同铁钳般从左右两侧架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双脚几乎离地。
男人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呵,真能耐啊!”他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刮过陆寒星苍白的脸,“如果不是被我撞上了,你就逃跑了?这是要跑去哪?”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怒意,狠狠砸下,“说话啊!!!!!!”
陆寒星猛地一颤,瞪大了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睛,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惊恐,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男人似乎并不真的期待他的回答,他微微侧头,对着身后的保镖,语气森寒:“外面那几个是饭桶吗?人都跑了!赶紧给我召回来!”
不过片刻,那四个原本负责看守陆寒星的保镖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惶恐。男人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们,只冷冷地吐出四个字:“下去领罚。”
其中一个保镖急忙低头汇报:“五少爷今天早上穿的……是白色棉服。”
“哦?”男人眉梢微挑,终于将视线再次落到陆寒星身上那件显眼的黑色棉服上,语气里透出一丝猫捉老鼠般的玩味,“还换了衣服?和谁换的?”
陆寒星死死地咬着下唇,将头埋得更低,用沉默筑起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
“不说?”男人似乎早就料到,他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行。去教室!”
命令一下,陆寒星便被两名保镖粗暴地押着,踉踉跄跄地走在前面。而那个如同噩梦般的男人,则不疾不徐地带着其余人跟在后面。这条通往教学楼的路,此刻在陆寒星看来,无异于走向审判台的荆棘之路。每一步,都踩碎了他刚刚品尝到的、短暂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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