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仁爱高级私人医院
十二月一日,清晨。
世界仿佛被一场无声的魔法悄然覆盖。后半夜悄然飘落的雪花,此刻已将窗外妆点成一个晶莹剔透的童话王国。光秃秃的树枝裹上了蓬松厚重的银装,屋檐、地面都铺上了洁白无瑕的绒毯,在黎明微熹的天光下,泛着柔和而圣洁的光芒。
从小在南方海城长大的陆寒星,何曾见过这般阵仗的雪景?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微微醒转,尚带着睡意的朦胧目光投向窗外时,瞬间凝固了,黑曜石般的瞳孔里倒映着满世界的银白,写满了纯粹的惊叹。
然而,这惊叹只持续了短短一瞬。身体试图跟随视线移动的微小企图,立刻牵动了不知名的伤处,一股尖锐刺骨的疼痛如同冰冷的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将他从雪景的迷醉中狠狠拽回现实。
“啊——!!!!疼!!!护工!快来!叫护士!” 他忍不住痛呼出声,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比窗外的雪更白上几分。
这声痛呼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立刻打破了病房的宁静。靠在旁边陪护椅上浅眠的护工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而趴在床边小憩的秦予则反应更快,他几乎是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就直起了身子,眼中睡意顷刻消散,被清晰的担忧和急切取代。
“寒星!” 秦予唤了一声,立刻起身,“我去叫护士!” 他的动作迅捷却不失沉稳,快步走出了病房。
很快,护士拿着配好的止痛剂走了进来,她的动作熟练而利落,核对了一下信息,便小心翼翼地将冰凉的药液通过陆寒星手背上的埋针接口推注了进去。药效随着血液流淌开来,那折磨人的剧痛如同退潮般一点点消散,陆寒星紧绷的身体终于慢慢松弛下来,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
“哎……” 他望着窗外,眼神里充满了无奈的羡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都半个月了,还得继续这么动不了……” 声音轻轻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此刻却染上了病中的沙哑。他多想能走到窗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感受那冰凉的触感在掌心融化;或者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听那“嘎吱”作响的声音。可如今,他连翻个身都困难。
秦予细心地捕捉到了他眼中那份对雪花的渴望,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他走回床边,微微俯身,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你好好的,把身体养好,以后有的是机会看雪花,看个够。” 他顿了顿,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才刚刚划过五点,“怎么醒这么早?才五点钟,外面冷,你再睡一会儿吧,养足精神才好得快。”
陆寒星闻言,苍白的脸颊上竟浮起一抹不好意思的薄红,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声嗫嚅:“居然有…有点想上厕所……”
秦予听了,没有丝毫犹豫,下意识地就伸手想将他抱起,协助他去卫生间。
“别!” 陆寒星急忙阻止,脸上红晕更盛,带着明显的窘迫,“总是麻烦你……又照顾我又帮我看病,还是……还是让护工来吧!” 他实在不习惯如此麻烦一个看起来身份不凡、甚至有些陌生的人。
秦予却笑了起来,那笑容真诚而温暖,仿佛能驱散这冬日清晨的寒意,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戏谑,却又不容拒绝:“不麻烦!不麻烦!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 他注视着陆寒星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们旁系,就是听你们嫡系差遣的。这是近千年的规矩了!”
陆寒星愣住了,疼痛和困意仿佛都被这匪夷所思的话语惊飞了。他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那双因为惊讶而瞪得溜圆的黑眼睛,在白皙小脸的映衬下,更像两枚浸润在水里的黑宝石,纯粹得惊人。
“什么近千年?什么规矩?” 他好奇地追问,清晨的一缕金红色阳光恰好穿过窗棂,跳跃着落在他精致的侧脸上,将那细腻的肌肤照得几乎透明,绒毛可见,活脱脱一个误入人间、不谙世事的雪团子,无辜又惹人怜爱。
秦予心里猛地一跳,暗道:“长得真乖……” 面上却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耐心解释道:“你不知道吗?秦家是五大贵族之首,已经延续八百多年,快九百年了!你是嫡系血脉,身份尊贵无比。就连我们这些旁系,在外面也是一般贵族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
陆寒星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嘴巴微微张着,足以塞进一个小鸡蛋:“啊?!这么久?” 这完全超出了他已有的认知范畴,像个天方夜谭。
秦予看着他这副全然懵懂的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探究,但很快被掩饰过去。他放柔了声音,像是哄劝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你之前身体损耗太大,太过劳累,体力经常透支。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听话,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陆寒星却固执地摇了摇头——这几乎是他此刻全身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地方。他连声拒绝,带着点孩子气的执拗:“不,不,不!我要看雪花!就看一会儿!” 那渴望的眼神,不断飘向窗外那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秦予脸上的笑容未变,眼神却深沉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强势:“别任性,乖。” 他不再多言,直接转身,再次走向护士站。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支准备好的注射器,透明的药液在针管内泛着微光。
“你……” 陆寒星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秦予的动作快而轻柔,按住他没受伤的肩膀,声音低沉而带着某种催眠般的魔力:“睡吧,寒星,睡着了就不疼了,也不会难受了。”
冰凉的针尖刺入皮肤,微量的镇定剂被推入体内。陆寒星还想说什么,挣扎着想要保持清醒,但那沉重的困意如同温暖的潮水般不可抗拒地涌来,眼皮越来越重,视野里的雪花、阳光和秦予模糊的面容渐渐融合成一片混沌的光影。
最终,他那双漂亮的、盛满了对雪花渴望的黑宝石眼睛,还是不甘心地、慢慢地阖上了,长睫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窗外那片寂静的、他终究未能触碰的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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