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伯摆摆手:“就按昨日我家郎君挑好的那些,一样标准的,再添上十头健壮的小公猪,凑个二十头,一并运走。”
“好嘞!”那汉子喜笑颜开,连忙招呼帮手从圈里逮猪崽。
韩老伯依着张勤交代的标准,又仔细验看了一遍,确认都是精神头足、骨架匀称的好苗子,这才付了钱。
而其他几家就没再多买。
接着,他又按王西的要求,去铁匠铺买了几把新打制的、刃口雪亮的小巧尖刀。
去药铺称了上好的烧酒,扯了干净的白棉布,又弄来一袋子细腻的草灰。
东西备齐,雇的两辆板车也到了,车上放着临时找来的几个旧竹筐,垫上了干草。
三十多头小猪崽被小心地装进筐里,韩老伯和车夫一路照应着,出了春明门,往玉山乡而去。
到了地方,铁柱带着人已经将院子大致清理了一遍,屋顶漏处用茅草暂补了,地面也垫了层干土。
见到猪崽运到,众人七手八脚地将竹筐抬进较完整的那间瓦房,把小猪崽放出来。
小家伙们到了新环境,惊慌地挤作一团,哼哧个不停。
铁柱搓着手笑道:“先让它们歇两天,熟悉熟悉地方。”
“等这边食槽、水坑都弄妥帖了,猪崽子也定定性了,再去请那位王公公来施展手艺。”
韩老伯把置办的工具一样样拿出来交代清楚:“这可是宫里老师傅要用的家伙什,仔细收好,别磕碰了。”
看着佃户们七手八脚地帮着安顿猪崽,韩老伯心里琢磨着郎君之前的交代,便清了清嗓子,对众人说道:
“大伙儿辛苦。这猪场办起来,往后少不了要麻烦各位搭把手。”
“另外呢,郎君还有个打算,跟大伙儿说说。”
众人都停下活计,望了过来。
韩老伯继续道:“各家平日里淘米洗菜的泔水、摘下来的烂菜叶、还有刷锅水什么的,别随手泼了。”
“郎君说了,都可以收集起来,送到这猪场。”
“我们按桶算,一桶给一文钱,或是折成等价的杂粮。”
这话一出,佃户们顿时小声议论起来。
赵大咧着嘴笑:“嘿,这倒是好事!那些汤汤水水的,往常不是喂鸡就是泼掉,还能换几个铜子?”
韩老伯点点头,又道:“等秋收完了,地里那些打下来的粟米糠麸、豆子榨完油剩下的豆渣,若是自家吃用不完,猪场也收。”
“价钱嘛,肯定比卖去城里粮店划算。”
这时,旁边一个年纪大些的老佃户,姓钱,皱着眉头插话了:“老韩头,不是俺多嘴啊。”
“这……这好好的粮食,糠麸也好,豆渣也好,人俭省点也能对付着吃,拿去喂猪……是不是有点糟践东西了?”
他这话,引得几个老成持重的佃户也微微点头,面露疑虑。
韩老伯早料到有此一问,不慌不忙地解释:“老钱哥,你的顾虑在理。可郎君说了,账不是这么算的。”
他指着猪圈里那些哼哼唧唧的小猪崽。
“你想想,这些麸皮豆渣,人吃,不过是填填肚子,没多少滋养。”
“可喂给猪,猪吃了长膘,一斤膘就是一斤肉!这肉卖出去,是多少钱?”
他顿了顿,让大伙儿消化一下,接着道:“再说了,猪粪可是顶好的肥料,沤熟了上到地里,比啥都强,来年咱的粟米豆子能长得更壮实。”
“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东西转一圈,最后还是壮了咱们自己的地力,长了咱们自己的收成。里外里,是赚的,不亏!”
老钱头听着,眯着眼琢磨了一会儿,脸上的皱纹渐渐舒展开,吧嗒了下嘴。
“照您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个理儿。猪长肉,地长粮,是这么个循环…”
赵大在一旁哈哈一笑:“钱叔,您就放心吧!郎君是啥人?”
“司农寺的官!还能算不过这笔账?咱们啊,就按郎君说的办,准没错!”
见大伙儿都明白了,韩老伯便道:“成,那这事就先这么定下。”
“具体怎么收,啥价钱,等铁柱这边安顿好了,再跟大伙儿细说。”
正说着,铁柱从临时灶间那边探出头喊道:“爹,您来看看,这煮猪食的大锅,支在这个位置成不?”
韩老伯应了一声,又对佃户们招呼了几句,便朝灶间走去。
院子里,佃户们一边继续干活,一边还在兴致勃勃地议论着这收泔水、换杂粮的新鲜事。
……
与此同时,长安城太医署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张勤与周署令对坐在值房内,中间的矮几上摊着几卷医书,还放着个白瓷盆,里面盛着清水。
“张丞上次所言,这创伤溃烂、痈疽发作,皆因有微不可见的‘病气’由创口侵入所致,”
周署令捻着胡须,眉头微蹙。
“此说虽与《内经》‘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之理相通,但终究…有些玄虚,难以实证啊。”
张勤知道这观念一时难以扭转,便指着那盆清水道:“署令,可否借银针一用?”
周署令从针囊中取出一枚常用的三棱银针递过。
张勤接过,并未消毒,直接用手摸了摸针身,然后才将针尖浸入清水中搅动了几下。
“署令请看,若晚辈手上沾有那微不可见的‘病气’,此刻便可能沾染针上,又混入这清水之中。若以此水清洗创口…”
周署令是医道大家,一点就透,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等疗伤施针之手,器物,乃至清水,若不够洁净,本身就可能成为…传播病邪之媒介?”
“正是此理!”张勤点头,“故晚辈以为,凡处理创伤、施行针灸或小型疮痈切开之前,医者双手务必以皂角或烧酒仔细清洗,亦或以火烤之。”
“所用刀针器具,最好能以火焰灼烧,或以高浓度烧酒擦拭。”
“包裹伤口的布帛,也需沸水煮过,烈日暴晒,方可最大程度避免‘病气’传入。”
他顿了顿,想起孙思邈信中所提西南见闻,又道:“尤其军中士卒受伤,往往数人同帐,相互照应间,若卫生不洁,一人染毒,极易蔓延。”
“若能严加注意,或可大大减少伤亡。”
周署令沉思良久,缓缓道:“此言…确有几分道理。依你之见,若遇需切开皮肉之症,又当如何更稳妥?”
张勤想起后世的外科手套,灵机一动:“署令可曾见过厨下灌制香肠?”
“那清洗干净的羊肠衣,薄而坚韧。”
“若能将此类肠衣加工,制成能套在手上的薄膜,施术时隔绝医者之手与创口,或可更为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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