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老汉的孙子诊完病,苏怡一边写着方子,一边温和地问那老汉。
“老伯,方才听您说起表亲结亲之事,倒让我想起医书上有些记载。”
“不知您可还知道镇上有哪些类似的人家?我们行医的,也好多留意些此类情形,积累些见识。”
老汉见这女医士和气,便又说了几户他知道的表亲通婚人家的情况。
苏怡仔细听着,在药方笺纸的背面,用蝇头小楷简单记下。
李四,表兄妹婚,三子,次子体弱,三子迟语;王庄周氏,表姐弟婚,二子皆夭;镇西赵家……
一日义诊下来,苏怡的笺纸背面已记了七八户的情况。
晚间回到客栈,她将日间记录整理到一本专门的册子上,分门别类:某地、某姓、表亲关系、子嗣数量及健康状况。
张勤翻看着册子,对苏怡道:“此事咱们沿途慢慢积累。记录务必详实,但莫要惊扰乡民,只作寻常问询便可。”
苏怡点头:“我明白。只说是医家好奇,积累见闻,不会多言其他。”
此后数日,每至一处义诊,张勤和苏怡、林师姐便会依此法,在行医问诊之余,旁敲侧击地了解当地近亲婚配的情况,并悄悄记录。
车队一路东行,越靠近洛阳,沿途的城镇便显得越发凋敝。
张勤在每处停留义诊时,都会特意观察当地百姓的日用之物。
他注意到,即便是在稍显富庶的集镇,寻常人家洗漱,多用皂角或草木灰,偶有富裕些的商户女眷,用的也是本地作坊产的粗劣胰子。
问及“香皂”,乡民大多一脸茫然,或以为是长安贵人用的稀罕物。
可见香皂的销路,确实还未真正铺开到这远离京畿的东方州县。
腊月廿八这天午后,车队终于抵达了洛阳城。
城郭依旧雄伟,但城门口盘查的兵士神色警惕,往来行人车马也比长安稀疏许多,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萧索。
城内街市虽也有些年节气象,挂起了灯笼,贴上了桃符,但许多铺面关着门,行人步履匆匆,难掩几分惶然。
张勤吩咐赵安在城中寻了一处中等档次的客栈,名为“悦来居”,院落还算整洁。
安顿好车马行李后,张勤对众人道:“眼看就是除夕,路上奔波了这些时日,大家也辛苦了。”
“我们便在此处过年,休整几日。兰蔻分号的事,不急在这一时,待过了年,仔细看过市面再说。”
苏怡和林素问都点头称是。
连日赶路,确实需要歇息。
周小虎更是兴奋,趴在客栈二楼的窗边,好奇地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古城。
放下行李,张勤便带着苏怡、林素问和小虎,由两名侍卫跟着,信步走上洛阳街头。
时近黄昏,街上行人渐稀,许多铺子已提前打了烊。
他们沿着主街慢慢走着,张勤留意观察着两旁的商铺,绸缎庄、米铺、药铺、杂货店…
…种类还算齐全,但客流稀疏,生意显得清淡。
路过一家较大的杂货铺时,张勤特意进去转了转。
货架上摆着各式日用杂货,他走到售卖洗漱用品的柜台前。
只见上面摆着几种本地产的胰子,色泽暗淡,形状粗糙,价格倒也便宜。
他拿起一块闻了闻,有股淡淡的碱味和腥气。
“掌柜的,这胰子销路如何?”张勤随口问道。
那掌柜的见张勤衣着气度不凡,忙陪笑道:“客官,这都是本地老字号产的,便宜耐用,乡里乡亲都用这个。”
“您要是想用更好的,小店也有从江南来的香胰,就是价钱贵些。”
说着从柜台下取出一个锦盒,里面是几块做工稍细的香胰。
张勤看了看,摇摇头:“不必了。”
心中已有计较,洛阳市场,对高端香皂的需求,确实存在,但绝非长安那般迫切。
在此开店,需得从长计议。
走出杂货铺,天色已暗,街边零星亮起灯火。
远处传来几声稀疏的爆竹响,算是有了点年味。
张勤对苏怡商量道:“看来,这洛阳城,百废待兴。咱们的香皂,在此地算是新鲜物事,不宜操之过急。”
苏怡点头:“嗯,先看看情形。过年这几日,正好多走走看看。”
回到客栈,店家已备好了简单的晚餐。
虽不如长安丰盛,但热汤热菜,也驱散了旅途的寒气。
饭后,张勤站在客房窗前,望着洛阳城稀疏的灯火,心中盘算着年后的计划。
他手指无意识地探入怀中,摸到一块冰凉的铜牌。
那是临行前,秦王李世民私下交给他的。
牌子上刻着“天策”二字,背面有秦王府的印记。
当时秦王对他说:“张卿此去洛阳,若遇难处,可持此牌往天策府寻长孙无忌。”
“他在洛阳主理府中事务,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张勤摩挲着令牌上的纹路,心中思量。
长孙无忌确实在洛阳,但他此次东行,名义上是考察商铺、行医历练,又有东宫侍卫随行。
若此刻贸然持秦王令牌登门,消息传回长安,落在太子耳中,恐生不必要的猜疑。
他轻轻将令牌放回怀中。
眼下刚到洛阳,诸事未明,还是先凭自己之力观察打探为好。
这令牌,是底牌,非到万不得已,不宜轻动。
身后传来脚步声,苏怡端着一碗热汤面走进来:“郎君,店家送了点面来,趁热吃些吧。”
张勤转身接过碗,热气氤氲中,随口问道:“怡儿,你觉得这洛阳城如何?”
苏怡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街上行人挺多的,铺面开得不少,看着比长安冷清点。”
“不过,既然是天策府所在,想必也有其繁华之处,只是我们初来乍到,还未见到。”
张勤点点头,吸溜了一口面条:“是啊,初来乍到,多看少动。”
“明日除夕,我们就在城里随意走走,买点年货,也看看风土人情。”
苏怡会意,轻声道:“我明白。咱们此行,本就是为了看清实情,不急在一时。”
正说着,隔壁客房传来周小虎和林素问的说笑声,似乎在玩着什么有意思的游戏。
窗外,又零星响起几声爆竹和孩童的欢呼声。
张勤吃完面,将空碗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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