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岭的灰白雾往宝象国飘，慢慢变成了淡灰紫。
不是腐叶的味，是混着梦境的腥气——是奎木狼“噩梦道”散出的气息，粘在衣服上，像没干的魂液，一搓就掉渣，渣里裹着模糊的梦影，是宝象国民众没被吸尽的梦境碎片，碰一下就化作细雾，钻进鼻子里，发沉，像压着块石头。
悟空坐在路边的枯树下，铁棍横在腿上。
半透明的身体更淡了，胸口的“决绝”光只剩一层薄纱，被逐的委屈混着本源流失的虚弱，让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脚边的腐叶上，还沾着紧箍咒留下的热痕，一摸就传来刺痛——是观测员没清干净的“情绪残留”，提醒他刚才的疼不是幻觉，是被算计好的“戏码”。“他们……”他声音发哑，手指抠进腐叶里，带出点黑土，“连逐我的理由都写在脚本里，连我疼的时间都算好了。”
唐僧走在前面，几次回头想说话，都又转了回去。
怀里的通关文牒烫得厉害，牒上的字换了新的：“宝象国节点指令：1. 唐僧被奎木狼掳走，触发‘恐惧’‘无助’情绪；2. 八戒、沙僧‘救援失败’，触发‘绝望’情绪；3. 悟空‘主动回归’，触发‘不甘’‘愤怒’二次采集，为后续‘哀伤宝石’收割铺垫。”他攥紧文牒，指尖的冷汗滴在上面，晕开了字迹，却晕不开“被掳”的结局——他知道，前面的宝象国，是等着他跳的“恐惧陷阱”。
八戒的控制锁泛着淡灰紫的光。
和雾的颜色一样，锁身勒得手腕的旧痂又裂了，血珠滴在地上，瞬间被雾吸走，锁上“情欲·备用安抚料”的字闪了闪，变成了“情欲·恐惧缓冲料”。“前面的石像是‘边界标’。”他声音冷得像枯木，钉耙尖齿戳向远处的石像——那石像刻着个模糊的国王脸，眼窝是空的，里面飘着淡灰紫的雾，“过了石像，就是奎木狼的‘噩梦场’，他会先抓你师父，再引悟空回来。”
沙僧的骷髅项链突然亮了。
淡蓝光冲破灰紫雾，映出幅清晰的画面——是宝象国的宫殿，殿里的柱子缠着无数根细带，带的另一头扎在国民的头上，细带里飘着淡灰紫的雾，是被吸走的梦境，雾都往殿后的山洞飘，洞里坐着个穿黄袍的身影，是奎木狼，他手里捏着颗淡蓝的宝石，宝石里裹着国王的眼泪，还在微微动。“是‘哀伤宝石’！”沙僧嘶吼，蓝光照得他鳞片发白，“奎木狼吸国民的梦，逼国王哭，用眼泪做‘宝石’，上交给天庭当‘情绪养料’——宝象国是他的‘梦工厂’！”
悟空猛地抬头。
胸口的“愤怒”光突然晃了晃，不是被触发，是自发的——他想起之前紧箍里闪过的记忆：前代悟空救唐僧时，奎木狼当着他的面，把国王的眼泪凝成宝石，笑着说“这颗纯度高，能换不少香火”。“又是‘工厂’……”他攥紧铁棍，指节发白，“五庄观是本源工厂，白虎岭是情绪工厂，宝象国是梦工厂……我们走到哪，都是他们的‘生产车间’。”
观测员的声音从雾里钻出来。
机械音里带着“调度”的冷意：“白虎岭节点收尾，情绪采集完成率105%。宝象国节点预备启动，奎木狼·噩梦道能量90%，符合‘掳人’条件。悟空·归队阈值80%，需通过‘唐僧恐惧信号’触发。”
“归队阈值？”悟空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不回去，你们就用师父的恐惧逼我回去？我回去了，你们就采我的情绪，采师父的恐惧，采国王的眼泪……你们就没别的事可做了吗？”
雾里的梦影突然变多了。
无数个模糊的影子飘在半空，是宝象国民众的梦：有的在哭，有的在跑，有的在跪着求饶，都被细带缠着，往宫殿方向飘，像被线牵着的木偶。“他们的梦……”唐僧停下脚步，看着那些梦影，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奎木狼连他们的梦都要吸，连他们哭的权利都要变成‘宝石’……”
“哭？”八戒冷笑一声，钉耙戳向一个梦影——梦影“啪”地碎了，飘出点淡灰紫的雾，被雾吸走，“他们连哭都是被算好的。奎木狼会调控噩梦的强度，让他们哭的时间刚好够凝结宝石，不多一秒，不少一秒——连眼泪的量都标在‘生产清单’上。”
悟空慢慢站起来，铁棍在手里晃了晃。
半透明的身体晃得厉害，却没再坐下——他知道，就算不回去，观测员也会用别的办法逼他，比如让紧箍更疼，比如让宝象国的梦影更惨，让他不得不回去。“我回去。”他声音发哑，往石像方向走，“但我不会按你们的脚本走，不会让你们采我的情绪，不会让你们把师父的恐惧变成‘养料’。”
“你以为你能逃？”观测员的声音带着嘲讽，“你的‘反抗’也是阈值的一部分，你的‘不按脚本’只会让情绪纯度更高——你越挣扎，他们收获得越多，你只是在帮他们‘提高产量’。”
悟空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停。
他看着前面的石像，看着石像空荡的眼窝，看着里面飘出的梦影，突然明白——反抗也好，顺从也好，都是系统的“变量”，都是被算好的“情绪催化剂”。但他还是要回去，不是因为脚本，是因为唐僧是他的师父，是因为那些梦影里的国民，就算知道是陷阱，就算知道是算计，他也不能看着他们被吸尽梦境，被榨干眼泪。
唐僧跟在后面，看着悟空的背影，突然说了句：“悟空……对不起。”
悟空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灰紫的雾裹着他们的身影，往石像方向飘。路边的梦影越来越多，越来越惨，有的梦影里，国民的脸变成了悟空的脸，变成了唐僧的脸，变成了八戒和沙僧的脸——是奎木狼故意放的“预演梦”，让他们提前感受“被吸梦”的疼，让他们的情绪提前“预热”。
石像越来越近了。
空荡的眼窝里飘出的雾更浓了，里面裹着国王的哭声——是被奎木狼逼出来的“预演哭”，哭声里混着“哀伤宝石”的冷意，飘在空气里，像根细针，扎在每个人的心里。
悟空握紧铁棍，半透明的手在抖。
他知道，过了石像，就是奎木狼的“噩梦场”，就是新的“情绪收割”。但他还是要走过去，就算知道前面是陷阱，就算知道自己是“变量”，就算知道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他也要走过去——至少，他要亲眼看看那“哀伤宝石”，看看奎木狼的“噩梦道”，看看这所谓的“神佛饲苑”，到底有多残忍。
灰紫的雾突然变浓了。
裹着国王的哭声，裹着国民的梦影，裹着观测员的机械音，往宝象国的宫殿飘。远处的宫殿影子在雾里晃着，像个巨大的嘴，等着他们走进去，等着把他们的情绪、他们的恐惧、他们的眼泪，都变成“养料”，变成修补囚笼的“燃料”。
悟空的脚步没停，一步步往石像走。
胸口的“不甘”光慢慢亮了起来，不是被触发的，是他自己的——是对这系统的不甘，是对这命运的不甘，是对这无间轮回的不甘。就算知道是徒劳，他也要亮着这道光，就算只能亮一秒，也要让这“神佛饲苑”知道，不是所有的“养料”，都愿意被轻易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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