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角宫
晚风穿过花枝,带着几分微凉的暖意,轻轻拂动窗棂上挂着的竹帘,发出细碎的 “沙沙” 声。茶室里点着两盏烛台,跳动的烛火将青瓷茶具映得泛着暖光,氤氲的茶香在空气中漫开,混着窗外飘来的花香,连宫尚角眼底惯有的冷意,都被这春夜的柔和冲淡了几分。
宫远徵坐在对面,手里把玩着一把刚磨好的匕首,刀刃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映得他眼底满是兴奋,“哥,你说无锋里面的魉阶刺客,实力到底高到了何种程度,你用过初云重莲后功力大增,应该能与之抗衡吧。”
说着,他还抬手比划了个出刀的动作,眼神里满是好胜心。
宫尚角看着宫远徵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刚要开口,却突然抬手,食指轻轻按在唇上。
窗外的风里,除了竹帘晃动的轻响、花瓣飘落的声音,还混进了一丝极轻的衣料摩擦声。
那声音太浅了,像风吹过薄纱,若不是夜里茶室开窗透气,加上两人常年习武对气息与声响的敏感,根本察觉不到这细微的动静。
宫尚角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眼底的柔和褪去,只剩一片锐利,他朝着宫远徵递了个眼神,烛火的光映在他瞳孔里,像淬了冷光的刀。
宫远徵瞬间会意,脸上的笑意褪去,手悄悄摸向腰间的佩刀。他与宫尚角对视一眼,没有多余的交流,几乎同时起身。
下一瞬,两人如两道疾风,同时朝着茶室的两扇门飞去,宫尚角破正门而出,宫远徵则从侧门跃出。两人一人一头,恰好将躲在廊柱后的偷听者拦在中间,动作利落,没有惊动周围的侍卫。
那偷听者穿着一身宫门侍卫的常服,深黑色的布料在夜色中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脸上蒙着的黑巾格外显眼,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透着狠厉的眼睛,在夜色中像蛰伏的野兽。
那人见自己被宫尚角和宫远徵堵住,他也不慌乱,抬手从腰后抽出一把短剑。
剑身泛着冷光,他双脚分开,摆出防御姿势,剑尖直指宫尚角,语气带着几分警惕:“宫门角宫主果然厉害,春夜风杂,竟还能察觉我的动静。”
“阁下是谁?为何在角宫偷听?”
宫尚角声音冰冷,手按在刀柄上,目光扫过对方沾着泥土的鞋尖,春日夜间多露,泥土松软,对方的鞋底不仅沾着草屑,还带着后山特有的黑土,显然是刚从后山而来。
那偷听者却不回答,反而突然发难。短剑直刺宫尚角心口,动作快如闪电,剑尖在夜色中泛着冷光,带着破空声。
宫尚角早有防备,侧身避开,衣袍扫过廊下的花枝,带落几滴露水,同时抽刀,银色的刀刃在夜色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朝着对方的手腕砍去。
另一边,宫远徵也没闲着。借着廊柱的掩护,从侧面突袭。朝着偷听者的腰间砍去,刀势又快又狠,让对方根本来不及反应。
那偷听者不得不收剑,转身格挡,剑身与刀身相撞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可他刚挡住宫远徵的刀,宫尚角又已至眼前,刀刃借着风劲,直指他的咽喉,角度刁钻,两人配合默契,让他避无可避。
就在这时,宫远徵抓住空隙,刀刃直砍向对方的肩膀。
偷听者想要避开,却已来不及 ,噗” 的一声,刀刃刺入偷听者的肩膀,鲜血瞬间渗出,染红了深色衣衫,在黑衣上虽不明显,却透着刺鼻的血腥味。
“还不束手就擒?宫尚角声音冰冷,将刀架在偷听者的脖子上,只要再往前一寸,就能取他性命。
那偷听者被刀架在脖子上,倒也干脆,没有再反抗,利落的将手里的短剑扔在地上。“当啷” 一声,剑丢在宫尚角脚边。他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依旧挺直脊背,眼神里没有求饶,只有一些戒备。
宫尚角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短剑上,那剑的形状确实特殊,窄薄的剑身、纤细的剑柄,与上官浅平日用的美人刺几乎一模一样,他心里不禁多了几分疑虑。
一旁的宫远徵见状,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扯下对方脸上的黑巾,动作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黑巾落下的瞬间,宫尚角和宫远徵都愣住了。
眼前这人的面容,他们虽未见过真人,却并不陌生。
之前陪上官浅去后山月宫竹林祭拜时,上官浅曾提过寒鸦柒的模样,后来金繁还根据记忆画了一幅画像,呈给过他们看。眼前这人的眉眼、轮廓,与画像上的寒鸦柒分毫不差。
宫尚角的眼神像寒潭又结了层新冰,瞬间又冷了几分,瞳仁里的温度一点点褪去,只剩下刺骨的审视。
宫远徵则先一步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确认,又有几分惊讶:“寒鸦柒?”
那偷听者,也就是寒鸦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看着宫尚角,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的意味,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观察。
“上官浅说你死了,服毒自尽。”宫尚角开口,目光如密不透风的网盯着寒鸦柒,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却藏着不容逃脱的审视,
寒鸦柒脸上的嘲讽笑意终于淡了些,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波动,像石子投入湖面,却又迅速恢复平静。
他轻轻点头,语气随意得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是呀,服毒自尽。”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宫尚角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语气里多了几分漫不经心,“可惜没死成,被你们宫门的人救回来了 —— 不得不说,宫门的解毒术,比无锋的靠谱多了。”
宫远徵本就对寒鸦柒的态度不满,听到他这番轻描淡写的话,怒火瞬间被点燃。
他猛地举刀朝着寒鸦柒的胸口砍去,刀刃带着破空声,满是杀意:“你个无锋余孽,我今天不介意再杀你一次,让你彻底留在角宫!”
寒鸦柒早有防备,身体猛地向侧后方闪躲,避开了这致命一击。一道白影突然从屋顶上闪出,动作迅速,一刀就拦住了宫远徵的长刀。
宫远徵的刀被死死按住,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再前进一寸。
他抬头看向来人,看清对方的面容时,火气更盛,来人正是住在后山月宫的月公子,身上还穿着那件常穿的月白长衫,袖口沾着些竹屑,显然是刚从后山赶来。
“月公子,你又要多管闲事?” 宫远徵咬牙,语气里满是怒意,“这人是无锋的寒鸦柒,上次你救云雀,我就对你百般不满,这次你又救寒鸦柒,救一个无锋的人还不够,你还要救第二个?”
月公子没有松手,只是看着宫远徵,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坚定:“他现在是我月宫的客人,我不能看着你杀他。”
月公子目光转向寒鸦柒观察了一下他的伤势,又看向宫尚角,“有什么事,不如先问清楚,再做决定,何必急于一时?”
宫尚角握着刀的手没有动,眼神却冷得吓人,目光在寒鸦柒与月公子之间来回扫视,显然也在权衡。
而寒鸦柒则靠在廊柱上,没在意流血的肩膀,嘴角又勾起了那抹熟悉的嘲讽笑意,仿佛这场冲突与他无关。
宫尚角盯着寒鸦柒看了片刻,终于缓缓收回刀刃。他转身,朝着茶室的内室走去,留下一道冷冽的背影:“进来说。”
宫远徵见状,虽依旧怒气冲冲,却也只能愤愤地收回刀,刀身与刀鞘碰撞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月公子扶着寒鸦柒,小心避开他流血的肩膀,跟着宫尚角往内室走。
寒鸦柒则依旧一副散漫的模样,任由月公子搀扶,只是路过宫远徵身边时,还故意挑了挑眉,惹得宫远徵差点再次拔刀。
内室比外间更安静,只点着一盏烛台,烛火跳动着,将四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忽明忽暗。
宫尚角坐在主位的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落在月公子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压迫感:“月长老,如今有什么想解释的?”
月公子扶寒鸦柒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转身面对宫尚角,语气平静却条理清晰:“我与他本无关联,救他只是偶然。”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轻了些,带着几分回忆的沉静,“那天,我去清理后山战场的尸体,却在一堆尸体里发现寒鸦柒还有一口气,我实在不忍心见死不救,便把他带回了月宫。”
这话一出,宫远徵立刻皱紧眉头,语气里满是质疑:“见死不救?他是无锋的人!无锋杀了多少宫门弟子,你忘了?你救他,就不怕他反过来害你,害宫门?”
月公子没有反驳,只是轻轻摇头:“这些日子,寒鸦柒一直很安分,他武功早已恢复,在月宫除了养伤,从未做过出格的事,也没问过宫门的任何机密。”
他转头看向寒鸦柒,眼神里带着几分确认,“此番他会来角宫,不过也只是想来打探一下上官浅的消息,并不是来危害宫门。”
寒鸦柒靠在木椅上,抬手按了按肩上的伤口,听到 “上官浅” 三个字时,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波动,随即又恢复了散漫,语气带着几分自嘲:“月公子倒是比我会说话。不过他说的没错,我来角宫,确实是为了上官浅。至于偷听,不过是想从你们对话中找点她的消息,多听了两句,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 宫远徵立刻反驳,语气里满是不信,“你穿着宫门侍卫的衣服,躲在廊柱后偷听,说没别的意思,谁信?”
寒鸦柒挑了挑眉,刚要反驳,却被月公子拦住。
月公子语气诚恳:“徵公子,我知道你不信,可寒鸦柒若真有恶意,没必要在这段期间安分守己—— 他若想报信,有的是机会。”
月公子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瓶伤药放在寒鸦柒手边,随即往前一步,对着宫尚角微微欠身:“我可以用月宫的名义担保,寒鸦柒若真对宫门不利,我愿承担所有责任。”
宫尚角手指敲击扶手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空气中的寂静瞬间被放大。
他盯着月公子,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语气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冷静:“月长老,拿月宫名义担保,有什么用?宫门与无锋的仇,不是你一句担保就能抹平的。”
可月公子却没有退缩,他抬起头,迎上宫尚角的目光,眼神里满是坚定:“若寒鸦柒真的危害到宫门,我赔命。”
月公子重复道,字字清晰:“我以我的性命担保,寒鸦柒若伤宫门一人,或泄宫门一字机密,我立刻自请宫规处置,绝不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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