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山道。
寒鸦伍和寒鸦贰隐匿在山林间,茂密的枝叶将他们的身形遮得严严实实,周遭的风声簌簌,却吹不散两人周身的肃杀之气。
寒鸦伍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问道:“投靠无锋的门派,现在还剩下多少个留在少林没走的?”
寒鸦贰微微眯起眼睛,透过枝叶缝隙,盯着远处蜿蜒的山路,抬起手,比了个 “七” 的手势。
寒鸦伍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接着问:“那准备在我们回去路上动手的门派,有多少个?”
寒鸦贰一手在空中比出 “五”,稍作停顿,另一只手又比出 “一”。
“六个呀,就这?那你还特意调人过来干嘛,咱俩直接上,就能把他们解决了。”寒鸦伍见状,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不屑。
寒鸦贰缓缓摇头,目光幽深,声音低沉:“不是六个,是十五个。那十五个门派,每个都纠集了至少两队人马,其中不少是有名的硬茬。”
寒鸦伍听闻,脸上瞬间露出一抹邪笑,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十五个?那今天可真能杀个痛快了。好久没这么大规模的活儿了,手都痒了。”
说着,寒鸦伍活动了下手腕,关节发出 “咔咔” 的声响。
寒鸦贰亦是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血腥的笑容,那笑容在阴暗的山林间显得格外狰狞。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彼此眼中的杀意已然交织在一起。
身为无锋的精锐,越是艰难的任务,越能激起他们骨子里的凶性,在他们看来,即将来临的,不是危机四伏的恶战,而是一场肆意屠戮的盛宴 。
少林偏院的卧房里,寒鸦叁坐在木凳上,手拿着灰布僧服的衣角,动作缓慢地将衣服细细叠起,袖口的褶皱被他一点点捋平,衣襟对齐,连腰带都缠得整整齐齐,最后轻轻放进柜中,像是在安放一段不愿惊扰的时光。
寒鸦叁起身,从包袱里取出黑色刺客服,迅速换上。
墨色衣料贴合身形,瞬间褪去了 “悟静” 的温和,重新显露出寒鸦叁的冷硬。
最后看了一眼柜中叠好的僧服,寒鸦叁转身推门而出,却在院门口顿住了脚步。
他的少林师傅,那位平日里总爱敲着木鱼念诵经文的圆尘大师,正站在银杏树下,双手合十,静静地看着他。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寒鸦叁握着腰间短刃的手不自觉收紧,他以为会被阻拦,会被追问,甚至会被斥责,可圆尘大师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平静。
寒鸦叁的心跳莫名加快,紧张地抿紧嘴唇,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人静静对视。
片刻后,圆尘大师缓缓退开半步,侧身让出身后的路,声音温和却有力:“出家人不拦俗世路。你想办的事情,便去办。”
圆尘大师目光落在寒鸦叁紧绷的肩上,补充道,“世间路有千万条,或黑或白,或明或暗,皆是你该走的劫。这银杏叶落了会再开,禅房的门,关了也会为归人留一道缝。你若记得檐下听雨的清净,便不算迷失;若忘了手中念珠的温度,也无妨。少林的钟声,总在风里等你回头。只要你还愿意回来,在这少林,你就永远是悟静。”
寒鸦叁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涌上复杂的情绪。
张了张嘴,寒鸦叁想说些什么, 或许是道歉,或许是感谢,或许是承诺,可话到嘴边,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最终,寒鸦叁挺直脊背,对着圆尘大师深深弯腰,双手作揖,行了一个标准的拜师礼。
没有多余的言语,他直起身,转身快步走出院门。
黑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道尽头,圆尘大师依旧站在银杏树下,望着寒鸦叁离开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捻着佛珠,低声念起了经文 。
残阳将山间的血雾染得更浓,地上的血洼里,倒映着残阳的碎影。
众人围在最后一名无锋杀手身旁,他嘴角溢着鲜血,挣扎了两下便彻底没了气息。
惊涛门大师兄收刀入鞘,目光扫过周围倒地的门派弟子与无锋杀手,沉声道:“最后一个也解决了,清点伤亡,处理后续。”
话音刚落,一道冷笑突然从树后传来,带着几分嘲弄的轻慢:“解决了?你们以为,今天这场围剿,真的是在猎捕无锋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黑影从阴影里走出,手掌漫不经心地擦过袖上的血迹。惊涛门大师兄眉头一拧,手按在刀柄上,语气冷厉:“你是谁?藏在此处有何目的?”
那人却不答反问,脚步缓缓逼近,声音裹着硝烟的冷意,一字一句像淬了冰:“方才倒下的那些无锋杀手,不过是我们抛出来的引子,引着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齐聚于此,引着你们举起刀,朝着猎物动手。”
寒鸦贰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个人紧绷的神色,突然笑了:“可你们没想过吧?有时候,握刀动手的那一方,从来都不是猎手。”
惊涛门大师兄脸色一变,猛地想起方才打斗时,那些杀手们逃跑的路线,像是刻意引导的——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走进了圈套。
寒鸦贰看着众人恍然大悟的神情,眼底的笑意更浓:“现在,猎物已经入笼,接下来……该轮到无锋收网了。”
“就算你设了圈套又如何?”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粗哑的声音,是青城派的长老,“我们这边集结了十五个门派的精锐,少说也有数百人,你们无锋就算藏了后手,难道还能以少胜多?谁是最后赢家,现在下结论,未免太早了!”
这话像给众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原本有些慌乱的弟子们纷纷握紧兵器,目光里重新燃起底气,是啊,人数上的优势就摆在眼前,就算落入圈套,未必没有反击之力。
寒鸦贰闻言却只是挑了挑眉,嘴角的弧度拉得更开,带着嗜血残忍的狞笑。
没等他开口,身后的树影突然动了,两道一模一样的身影从阴影里缓缓走出,皆是一身玄黑劲装,发束高挽,连眉眼间的冷意都分毫不差,。
她们步伐同步得诡异,连抬手按在腰间兵器上的动作都像复刻般精准,走到寒鸦贰身侧时,两人同时抬眼看向对面的门派众人,声音毫无起伏,且字字重合,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协调:“不自量力。”
空气里的紧张骤然升级,连风都似停了一瞬,唯有寒鸦贰的笑声轻轻响起,裹着刺骨的冷意:“十五个门派的精锐?在无锋的‘魉’面前,不过是十五堆待收拾的残骸罢了。面对少林这等武林泰斗,无锋不会轻易出手,在这庙里和平相处了半个月,倒是把你们的心养大了。”
“能让魉出手的人,可不多,死在她们手上,是你们的荣幸。”
泼洒的血把山间的碎石地染得一片猩红,浓重的血腥味裹着尘土在风里沉浮,每吸一口都呛得人喉咙发紧。
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层层叠叠地铺着,连下脚的地方都难寻,那些方才还握剑对峙的门派弟子,此刻全都没了声息,双目圆睁或紧闭,脸上还凝固着死前的惊愕与痛苦。
几个幸存的门派弟子缩在树后,看着眼前的景象,牙齿都在打颤。
他们方才只听见兵刃相撞的脆响和短促的惨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原本并肩作战的同伴就成了这般模样。
寒鸦贰缓缓收起染血的剑,目光却像毒蛇般扫过树后,最终定格在缩在最里面的女子身上。他抬脚走向树影,每一步都像踩在幸存者的心尖上。
待走到树前,他抬手将剑一抬,冰冷的剑尖精准地停在女子颈侧,语气里裹着几分嘲讽的熟稔:“云雪,好久不见。”
女子浑身一僵,寒鸦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叛逃无锋后,还能说动十五个门派的人一起出手,对付自己的旧主,你倒也算有点本事,没白费在无锋学的那些算计。”
云雪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充满疯狂的嘶吼:“无锋视人命如草芥,我被逼为无锋效力这么多年,早就恨死你们了,我从不愿意做无锋的人。”
“不愿意做无锋的人?” 寒鸦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剑尖又往前递了半分,锋利的刃口擦过她颈间的肌肤,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云雪,你在无锋待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没看清规矩?”
寒鸦贰的声音冷得像山间凝结的冰,一字一句砸在空气里:“无锋从来没有脱离的说法,只有死,才能真正脱离无锋。云为衫找宫门做靠山都没逃过,你以为找这些门派当靠山,就能躲得过?今天,我就是来收你这条漏网之鱼的。”
风裹着浓重的血腥味吹过,云雪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颤,是害怕,也是知道自己逃不掉的绝望。
她看着寒鸦贰剑尖泛着的冷光,又瞥了眼不远处同伴冰冷的尸体,心底最后一点挣扎也散了:被无锋抓回去,剥皮拆骨、受尽折磨都是轻的,倒不如现在了断,来得痛快。
云雪猛地往前一扑,颈间径直撞向那柄悬着的剑,锋利的刃口瞬间刺破皮肉,发出沉闷的 “噗” 声,云雪的身体便像断了线的木偶般软倒在地,双眼还睁着,却没了半分神采,唯有嘴角似乎牵起了一丝极淡的、解脱的弧度。
寒鸦贰下意识收了剑,目光落在那具软倒的尸体上,随即用剑鞘轻轻拨了拨云雪的肩头,动作里满是漫不经心的轻蔑。
“啧,连挣扎都懒得挣扎,死得这么干脆,真是无趣。”寒鸦贰嗤笑一声,眉梢挑得更高,语气里的漠然混着不耐,像在抱怨一场没看完的无聊戏码。
“宫门公布首领身份,还把半月之蝇不是致命毒药的事抖了出来。无锋那些叛徒里面,死的死、抓的抓,也就她云雪,躲得最久,活到了现在,我还以为处理这最后一个魑魅能有趣一点。能多看场好戏,结果就这么点能耐,叛逃无锋的人,连死都这么没新意。”
“他们的命是无锋给的,一身本事也是无锋给的,活着,就必须对无锋有用,死,也必须对无锋有用。”
说罢,寒鸦贰转头看向双生子,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处理了吧,别挡着后续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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