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玉佩……现在何处?”
李致贤的问题,如同一声惊堂木,敲在第二鸿已然脆弱不堪的心房上,也敲在了赵茂紧绷的心弦上。密室内,空气仿佛再次凝固,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瘫跪于地、神色变幻不定的第二鸿身上。
赵茂紧盯着第二鸿脸上那难以掩饰的挣扎与恐惧,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难道这枚关乎他身世血脉的信物,已经损毁?或是落入了更不可控的人手中?甚至……第二鸿之前关于玉佩的所有说辞,仍有隐瞒?
“说!”赵茂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以及一丝几乎按捺不住的焦躁,“到了此刻,你还有何可隐瞒?!”
第二鸿被赵茂那如有实质的目光刺得一哆嗦,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土崩瓦解。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骨头,彻底瘫软在地,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哀鸣,说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真相:
“玉佩……玉佩‘被盗’……是……是罪臣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什么?!
赵茂与李致贤闻言,俱是浑身剧震,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自导自演?!
那闹得满城风雨、引动朝野视线、甚至间接促成了李致贤与赵茂联手调查的“茂儿爷盗窃第二鸿玉佩”案,竟然是苦主自己策划的?!
这……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你……你说什么?!”李致贤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步踏前,目光如炬,死死盯住第二鸿,“你再说一遍!‘茂儿爷’盗走玉佩,是你自导自演?!”
“是……是……”第二鸿不敢抬头,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绝望,“是罪臣……罪臣一手策划的……那枚被‘盗’走的玉佩,本就是……本就是罪臣早已准备好的赝品!真正的玉佩……真正的玉佩早已被罪臣秘密转移,妥善藏匿起来了!”
饶是赵茂与李致贤心智坚韧,此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逆转冲击得一时失语。密室中只剩下第二鸿粗重而惶恐的喘息声。
良久,赵茂才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冰:“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编造一个如此拙劣的谎言,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这枚玉佩上?!”
这也是李致贤最大的疑问。第二鸿此举,无异于引火烧身,将他自己和那枚敏感的玉佩都推到了风口浪尖,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第二鸿抬起涕泪交加的脸,眼中充满了后怕与一种扭曲的算计:“罪臣……罪臣也是被逼无奈啊!张世荣权势日盛,对罪臣的疑心也从未消除,多次旁敲侧击,甚至暗中搜查,想要找到那枚真正的玉佩!罪臣知道,一旦玉佩被他找到,罪臣对他而言就彻底失去了价值,下场可想而知!”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而且……而且近年来,罪臣愈发感觉到,当年太子旧案,似乎并未被世人完全遗忘,暗中似有一股力量在悄然查探……罪臣心中恐惧日甚,既怕张世荣鸟尽弓藏,又怕当年冤情大白于天下,自己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所以你便想出了这个‘金蝉脱壳’兼‘祸水东引’之计?”李致贤瞬间明白了第二鸿的意图,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讥讽。
“是……是……”第二鸿承认道,“罪臣想着,若是制造一个‘玉佩被江湖大盗茂儿爷盗走’的假象,一来,可以彻底断绝张世荣找到真玉佩的念头,让他死心,至少短期内不会再紧逼于我;二来,可以将所有追查玉佩和旧案的目光,都引向那个神秘的‘茂儿爷’,引向江湖,罪臣便可暂时从漩涡中心脱身,赢得喘息之机;三来……三来……”
他犹豫了一下,偷眼看了看赵茂,才低声道:“罪臣也存了一丝……一丝侥幸。若是……若是这‘玉佩被盗’之事闹大,惊动了朝廷,甚至陛下,或许……或许能引起对当年旧事的重新关注……毕竟,那玉佩关乎皇室血脉,非同小可……罪臣想着,或许能借此,搅动浑水,看看能否……能否找到一线生机……”
听着第二鸿这番充满自私、怯懦与扭曲算计的供述,赵茂与李致贤心中五味杂陈。他们万万没想到,那看似是“茂儿爷”针对张世荣集团的一次精准打击,其源头,竟是源于第二鸿这个叛徒为了自保而精心策划的一场骗局!
这真相,何其荒谬,又何其可悲!
“好一个一石三鸟的毒计!”李致贤冷哼一声,“你可知,你这一番自作聪明,险些让真正的皇嗣血脉蒙尘,更是将无数人卷入这险恶的旋涡之中!”他想到了因此案而被张世荣针对、乃至殒命的王书吏,想到了被迫转入地下、险象环生的赵茂及其手下。
第二鸿只是伏地痛哭,不敢辩驳。
赵茂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怒火与一种被愚弄的荒谬感。现在不是追究第二鸿罪责的时候,最关键的问题是——
“那么,真正的玉佩,现在究竟在何处?”赵茂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但那份冷意却更加刺骨,“你将它藏在了哪里?确保它万无一失吗?”
这是目前最核心的问题!所有的阴谋、算计、牺牲,最终都要落在这枚象征着他身份与血脉源流的信物之上!
第二鸿听到这个问题,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极度的挣扎和恐惧,甚至比之前承认自导自演时更甚!他嘴唇哆嗦着,眼神闪烁不定,仿佛那个藏匿地点,牵扯着一个比他自身性命更让他恐惧的秘密。
“在……在……”他支支吾吾,额头上刚擦干的冷汗又涔涔而下,“罪臣……罪臣将它藏在了一个……一个绝对无人能想到的地方……应该……应该是安全的……”
“什么地方?!”赵茂与李致贤几乎异口同声地厉声追问。第二鸿这般吞吞吐吐、恐惧至极的模样,让他们刚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难道……藏匿玉佩的地方,又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
在两人凌厉目光的逼视下,第二鸿仿佛被逼到了悬崖边缘,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是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与恐惧交织的神情,嘶声道:“在……在张世荣夫人……不,是他已故原配夫人……周氏的……的棺椁里!!”
此言一出,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在密室内轰然炸响!
赵茂与李致贤彻底愣住了,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张世荣已故原配夫人周氏的……棺椁里?!
这……这怎么可能?!第二鸿竟然胆大包天至此?!他将真正的、关乎皇室嫡系血脉的玉佩,藏进了当朝权臣、也是他最大靠山兼威胁的、已故夫人的棺材里?!
这简直是疯狂!是无法用常理揣度的疯狂!
“你……你再说一遍?!”李致贤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是……是真的!”第二鸿似乎也破罐子破摔了,语速极快地解释道,“周氏五年前病故,葬于京郊张氏家族墓地。罪臣……罪臣当时凭借与张世荣的关系,参与了丧事的操办……在下葬前夕,罪臣买通了守灵的心腹,趁着无人注意,偷偷……偷偷将用油布和蜡封好的真玉佩,塞进了……塞进了周氏寿衣的夹层之中……”
他脸上带着后怕与一丝病态的得意:“罪臣想着,那地方……绝对无人能想到!张世荣就算疑心再重,也绝不可能去惊动自己亡妻的安眠!而且……而且那是张家的家族墓地,守卫也算森严,反而比藏在罪臣自己府中更加安全!这……这叫……灯下黑!”
灯下黑!果然是灯下黑!
赵茂与李致贤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震撼与一种荒诞至极的感觉。他们千算万算,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第二鸿竟然会将真玉佩藏在这样一个地方!
这需要何等的胆量,又何等的……变态心理!
然而,震惊过后,一股更深的寒意随即涌上两人的心头。
第二鸿此举,固然是极致的“灯下黑”,看似安全。但……那毕竟是张世荣亡妻的棺椁!一旦有丝毫风吹草动,或者张世荣因为其他原因想要迁坟、或是检查……那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如今第二鸿“失踪”,张世荣必然会像疯狗一样搜查他所有可能藏匿东西的地方,包括……他曾经参与操办过的、自己亡妻的葬礼相关事宜!谁能保证,张世荣不会联想到什么,不会去惊动那片被视为禁地的家族墓园?
真正的玉佩,此刻看似安全,实则可能正处在极度的危险之中!它就像一个点燃了引线的火药桶,埋在张世荣的眼皮子底下,随时都可能被引爆!
密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油灯灯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赵茂缓缓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眼中已是一片决然。他看向李致贤,沉声道:“李大人,我们必须立刻拿到真玉佩!一刻也不能耽搁!”
李致贤重重点头,脸色凝重无比:“不错!必须赶在张世荣意识到之前!但是……那张氏墓园守卫森严,想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开启棺椁取出玉佩……这难度……”
这难度,比潜入张府书房密室,恐怕还要大上数倍!那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更是对张世荣底线的直接挑衅!一旦被发现,必将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然而,他们还有选择吗?
没有了。
真玉佩必须拿到手,而且必须快!
就在赵茂与李致贤因这惊人的真相和随之而来的巨大难题而心潮起伏、急速思索对策之时,密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赵茂的一名心腹推门而入,脸色凝重地递上一张小小的纸条,低声道:“大哥,刚收到的消息,隆昌号银楼那边……有异动!”
赵茂与李致贤的心同时一沉,立刻接过纸条。
只见纸条上写着:
“今夜子时,隆昌号密库,有车队抵达,卸下十口黑箱,旋即由重兵押运,往城北方向而去。疑为转移!”
隆昌号的秘密黑箱,在被苏氏运入后不久,竟然又要被连夜转移!而且是在这个第二鸿刚刚“失踪”、风声鹤唳的敏感时刻!
张世荣,果然开始加快清理和转移他的秘密资产了!
真玉佩尚在虎穴,新的危机又已迫近。
赵茂与李致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紧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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