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大家很有默契地，没有继续追问李泽瑜，只是不断的嘘寒问暖。
穆氏亲眼看着姐妹三个喝了浓浓的参汤，又把她们仨带到里面床上捂被子回温。忙进忙出的。
李诚守着李谦，等他醒过来。看着李谦才睁眼，他就说：“行了，你们也别商量来去了。元宵那日瑜儿入宫去，衣服裙子什么的，让穆氏再出手帮瑜儿一次。”
李谦道：“劳烦哥哥了。我刚才就想问……那灯会，不是得诰命才可入内么？”
李诚无声叹气：“也难怪林氏对你总放心不下。你看看你，父亲给你捐了个五品多久，你就躺在五品上多久。努努力弄个三品，也不愁给不到夫人一套能进宫诰命服穿。这次叫母亲和你嫂子带着。总得想法子给瑜儿挣个前程才是。”
李谦撇着嘴，中年人了，脸上忽地闪过一丝少年意气。伸长脑袋看了看背对着他跟别人说话的林氏，他才压低声音：“哥，我不想努力。”
李诚一怔：“怎么？在亭子里哭的是你闺女，被冻坏脑子的是你不成？”
李谦说：“不是。我就是不想拼了。林氏，贴娘家贴太厉害，但凡我给家里划拉点什么好东西回来，一转头，她笑眯眯的就捧娘家去了。去年我熬资历获了优等考评之后得的一百匹锦缎奖赏，她说她娘家大外甥铺子里需要，直接运了过去，折回来不到二十两霉烂银子。刚才又说她娘家兄弟的铺子要折变，好了，这次她家铺子值钱了，得上千银子！”
李诚：“……”
掀开了话匣子，李谦甚至发出质问：“我为什么还要努力？父母留给我的就够吃喝不愁了，我上进点也是为了她们家做嫁衣，我干嘛要辛苦我自己？”
李诚：“……”
又头疼了，他是真不擅劝解家务事啊。
只得含糊道：“你那么大的人了，自己会有分寸的。横竖别闹太过就行。”
另一边，穆夫人也在跟林氏说话：“幸亏瑜儿没事。不然的话，你就等着被休吧。”
林夫人说：“我也不想这样啊。难道是我故意的？我也是为了瑜儿好。但我怎么做都是错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我知道我出身低，比不上你们高贵，可我也是用心替瑜儿着想的啊！”
说着说着，又开始拭泪。
正儿八经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李泽玉在内室听着，心想这林氏的脑袋瓜子拧巴了，忒敏感了些。别人不卑不亢，她是又卑又亢。就开口问：“你继母，老补贴娘家？”
李泽瑜立刻发出一声很响的冷笑：“当然了。她觉得有娘家给自己撑腰了，在我们家说话才有底气！”
李泽佳一针见血：“可是拿我们家的钱和资源喂养大的她们娘家啊……”
李泽瑜翻了个白眼：“所以喽。”
李泽玉很耿直的道：“瑜儿。她给你选的那些夫家，你不会去见的吧？”
这一问，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李泽瑜眼底顿时冒起一片阴霾：“继母也是母，父母之命不可违……按照她的说法，整个正月安排的外出游玩，估计都得安排一两个人来看我。”
李泽玉：“……”
这很难啊。
而且，这都什么奇葩相看方式啊？找个媒人，带着对方父母，聊几句天，再躲在暗处看两眼女方，就把一个十几岁妙龄少女的终身大事决定了？！
之前，她已经觉得南宁郡王府和侯府之间定亲方式很不靠谱了。
这会儿知道了林氏的做法——那是一家比一家不靠谱！
李泽佳也皱了眉毛：“如今有了顾蕴桥那边悔婚的理由在，那就愈发不妙了。要不然，你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好歹躲过了正月再说。说不定在元宵灯会上，祖母会帮你找到如意郎君呢。”
李泽玉暗地里仍旧歪了嘴。
才出蛋壳大的小丫头，就要找如意郎君。
她定了好几回神，才算安住了。随即想到了办法，“瑜儿，你过来，我跟你说……”
听她嘀咕了一番，李泽瑜扬了扬眉毛，满脸笑容：“这个法子很好。”
“那么，趁着人齐，我现在出去，直接跟她说。”李泽佳下了地，“这话只能我来说。”
唤了人来，给自己略理了理妆，李泽佳往那儿一站，端庄婷婷，长期协理中馈养出来的一段气度风华，自然而然流露。
往外间走过去，含笑开口：“二婶。您的顾虑我听明白了，您是觉得，娘家有力，才是对您真正的助力？”
林氏理直气壮道：“那是当然。假若我也是如同大姑娘一般，出身侯府。我何至于今日受此委屈？我娘我舅舅都说了，如今娘家也不是养不起我，我随时可以回去当姑奶奶的！”
她今天也是有些豁出去，把平时不敢说的话，都说了。
李泽佳意料之中，微笑：“既是如此，我这边有个想法，你不妨试一试？您娘家如今也颇有产业了，后日就是回娘家的日子，您就穿破旧一点，做个失宠即将被休的样子回去。看看您娘家人什么个说法？”
林氏一怔，“那不是撒谎了嘛？”
李泽佳笑容里，不带丝毫暖和气息，“真心不经过试验，怎么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林氏打了个突额，不吱声了。
这时子时已到，滴漏上发出巨大响动，惊动诸人。大家纷纷喊着：“过年喽！过年喽！”声震侯府。
寿安堂那边的灯笼一个一个一个一个地亮起了，放出了鞭炮，噼噼啪啪的。
“老祖宗发压岁钱喽——”
李诚李谦，穆氏林氏，并李泽佳李泽玉李泽瑜李泽凯，一起动身往寿安堂处奉承。伺候着李母离了屋子，在门口往吉利方向放鞭炮。
放过了开门鞭炮，下人们又放起了花炮，五颜六色，异常好看。
李泽玉道：“这花炮是什么做的，也太好玩了。就是烟大一些。”
书上记载，火药大概是两百年前才发明的。短短两百年时光，能做出花样繁多的花炮，古人的智慧可真厉害！
李泽佳握着她手：“这话我没法回答你，有空你可以问问东市布行隔壁的文玩店伙计，他们那边稀奇古怪多。这回采买花炮，也是就近照顾了他们家的生意。”
“姐姐，这可是奇怪了。怎么去文玩店买花炮？下次是不是可以去蔬果行买骡马了？”
“啐，你这嘴巴，不能说点好的。就是他们的花炮安全不会老突然炸开，又便宜，就选了他们家啊。这可是不外传的，你别嚷嚷出去。来年少了个好地方买花炮。”
李泽玉笑着说：“知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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