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阵哗然，有说许夫人太老实的，有说许夫人办事地道的。吱吱喳喳，屋子里乱成一锅粥。穆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道：“赏瓶？是不是绘了两个执扇美人的？那是她从我这儿要了去的啊，正经官窑出来的孤品……当年我出嫁的时候，母亲给我的陪嫁。怎么会是赝品？”
许夫人忙道：“穆姐姐莫要着急。其实我也觉得这事情古怪。大家也认识那人，她为人可厌，但死要面子，不至于在熟人面前招摇撞骗强买强卖。特别是圈子里头的……那日我看她自己似乎也不知道那赏瓶是假的，信誓旦旦是她们穆家祖传的好东西……”
穆夫人冷笑一声。
她笑得毫不掩饰，在座人等也心知肚明，纷纷鄙视：“明明是亲姐妹家里的东西，怎么好说是家传的，忒大脸。”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嘛。”
“她就那样，当初寄居三年，多谢都没一句。难道那是人能干出来的事？相比起来赏瓶什么的，小儿科啦。”
许夫人道：“大家还听不听我说了……”
大家忙又噤了声，安心吃瓜。
许夫人道：“我还真命人去查了一下，嗯，不为别的，就是好奇。一查就问出来了，是她的宝贝儿子，偷偷用假的赏瓶换了真的去。”
“哇！”众人哗然！
“也太大胆子了吧！”
李泽玉沉吟道：“真的是骇人听闻了。可我听说，前段日子成思杰做生意又亏了，欠了高利贷。姨妈变卖赏瓶，想必是为了平了这一桩事。结果他又说他已经变卖了赏瓶了，怎么回事呢？”
许夫人道：“那自然不是为了平事，而是为了吃喝玩乐了。唉。穆夫人，你说了，养而不教，该多糟心。之前她没命地挖女儿的私库，去填儿子的窟窿。现在女儿在夫家，日子也不好过。”
工部左侍郎之妻安可萱一直听着，这会儿才插话：“我可不同情那位。大不敬的说一句，顾王爷差点害了我家夫君。一不留神，我就家破人亡了。”
众人又震惊：“怎么说？”
安可萱冷笑着，打开话匣子：“顾王爷主持工事，工部协理。结果王爷直接把木方进货指定给了成家。到了交货那日，成家交过来第一批十车木料，只有第一车和最后一车是好的，别的全都是要么细小拼接的，要么发黑朽坏的，要么带着拇指头粗细虫眼的。验收人，就是我夫君，我夫君不愿意，还挨了成思杰俩耳光。”
因为过于离谱，全场肃静下来了……
这都什么血腥味的瓜？
穆夫人嗑瓜子的手从嘴边拿下来，眼睛瞪圆：“怎么会啊，如此大胆？掌掴朝廷命官？”
安可萱一脸认真的道：“是吧，我这会儿说出来了，大家还不敢相信是真的吧。要不是顶着巴掌印子回家的是我夫君，我也不敢相信。这还是当众打的，士可杀不可辱，这谁受得了啊……可他真的就这么做了。并且得意洋洋的放下货就走。扬言收也要收，不收也要收。如果这种木方建了房子，塌了，可是要治罪工部的呀！”
在座的夫人、姑娘们，听得一个一个咬着手帕猛摇头。
“阿弥陀佛。太可恶了。成夫人宠儿子，从前我们就知道，可宠溺如斯，实在太过了！”
“仗着自己成了郡王的大舅子，无法无天。可这地方是京城啊！”
穆夫人自己也呆了，许夫人更呆，她没想到自己的一个话头，竟然引出这种话来。听着就觉得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她垂着眼睛，低声问：“安姐姐，那这事，后来怎么处理的？”
安可萱说：“后来来了两个贵人，送了奏折上去，给禀告了御史台。有了御史台出面，事情才算有了了结。”
她没有说怎么了结的，也许是不知道，也许是不愿说。
李泽玉却猛地想到一件事：“去年年末，家里的木材厂突然来了一批大单子，订了三船南边的上好云杉。以为是掌柜给力，拉回来了大单子。我要奖赏给那掌柜，那掌柜还说受之有愧，隔壁两家也得了大订单，他们三个不过是顺势答允。估摸是这件事的受益者？”
成思杰以次充好事情败露，工部不愿意当这个大冤种，自然要另觅木材了。于是自家木材行就顺水赚了一笔。
呵，也不错。
在座众人，不免议论起成姨妈宠溺无度，宠出个街头恶霸的事迹，发表意见，还引以为戒。吃瓜吃得尽兴，吃饭也吃得尽兴，宾主尽欢而散。
送走了客人，穆夫人道：“玉儿你也累了。让奴婢们收拾东西。你去歇歇吧。”
李泽玉摇了摇头说：“我不累。母亲，你先去歇午。我盯着点，很快的，结束了我就去歇着。”
见她这么懂事，穆夫人很欣慰，就去歇午觉了。
李泽玉看着大家收拾芙蓉厅里的东西，尤其是几个贵重的屏风，需要格外仔细看着不能磕碰的。直到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了，这才开始觉得腿有点酸，捶了捶腿，对木莲道：“走吧。回去了。”
木莲道：“是。姑娘，小轿已在外面候着了。”
李泽玉就很开心，笑弯了眼睛：“好。木莲，还是你懂我。”
坐在小轿上往外走，走不多远，小轿停下来了。摇晃磕碰，一下子把在小轿里打盹的李泽玉惊醒了。只听着木莲在外面好惊讶：“黄总管……你怎么会在我们家里？”
黄总管？李泽玉脑子里飞快地搜罗这个人名字，搜到了，惊得剩下的瞌睡虫全飞了：“不是吧！！成家的大总管黄超？！”
那边男人一开口，果然是黄超：“木莲姑娘，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啊。”
木莲道：“黄总管是来找我家老爷吧？走错路了，这边是通向后宅的，外男不得进入。请黄总管快快离开。”
黄超“呵”的一声：“木莲姑娘，我也是伺候着主子来的。你这么说，难道在映射我做事不力？”
木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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