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一个女孩子从袖子里取出一方丝帕，道：“回夫人，这是我做的。”
那丝帕四面锁边，针脚细密，当中绣着小猫戏蝶，那小猫毛茸茸的，憨态可掬。穆夫人很满意，道：“就你了，留下吧。”
女孩子十分高兴，磕头谢恩。人牙子也很高兴，笑得合不拢嘴。
这一批却就留下了这一个，另一个脚细白的丫鬟，举止太过造作，也没有留。
第二批人是最满意，三个能奏乐器，所有人都会读诗书。原来计令才家的口里说的那几个，全都是在这个牙行出来的。这个牙行，是专门下工本做那种雅婢子的——即是在女孩子小的时候买回来，留下聪明坐得住能读书吃苦的，安排了女娘给她们启蒙读书、写字，再大一点就画画、教授乐器等等。等到十三四了，便即高价出手。
李泽玉好生为难。
最后灵机一动，问：“你们谁会合奏？”
三个女孩子都傻眼了，摇了摇头。
李泽玉道：“那好吧，既是如此，我们家也不是非要会雅乐的女孩子不可。请各位另谋高就。”
一把子六个荷包下去。
人牙子走的时候还想不通，念念叨叨的：“我们家多好的女孩子啊……怎么就不要呢……都愿意便宜了……400两一个就行啦。”
“等等。你说啥？”李泽玉叫住了人牙子，“为什么愿意便宜卖给我们？”
人牙子说：“回姑娘。买这些女孩子的，多半都是各家大人放在外书房受用的。又因为她们出色，极容易被别的大人看中，就当做礼物转送了。再或者被各家主母针对……如果是女子买家，跟着姑娘伺候诗书，就好多了。所以都愿意自降身价。但您也知道，这些女孩子从小吃穿念书，也花不少成本的，不可能太便宜……”
李泽玉道：“300两，三个会乐器的打包全部要了！一共900两！你要不要？”
人牙子傻了。
她几乎不敢相信耳朵：“一下子，要三个？”
脑子里呼呼转起来：虽然比心目中的价格便宜了，可是那老爷也就是出到250两银子而已。300银子也比原来的要多出50。再者那老爷只要一个，剩下两个，还没有出路。女孩子们一天比一天大，老姑娘就不值钱了，吃穿嚼用也是开支……
这么说，大大的划算！
那婆子当即咧开满嘴黄牙，笑起来：“姑娘。我这些女孩子，吃穿教养，比外头一般地主家的女儿还好的。您这……要不，就一千两？”
李泽玉摇头，看着她眼睛，一字一句道：“婆子，你少跟我耍心眼。这些女孩儿如今十五六了，再大，就成老姑娘，身价就降了！再来的话，你觉得我没有那个本事，打听到那个姑娘是不是真的值你口中那个数字么？”
婆子背脊上的冷汗一下子下来了，心里直犯嘀咕：姑娘年纪轻轻，怎么忒厉害！
脸上陪着笑，道：“行，行，女孩子们能够到国公爷府上，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全听姑娘的。”
于是李泽玉买下了这三个女孩子。剩下的那一批也不必看了，直接领赏回去就是。
……
翌日，李泽玉仍旧来到颖喜堂前。
女孩子们已换上了一模一样的钗裙衣袄，燕瘦环肥的，看起来好不赏心悦目。
抬头看了一眼新安装的日晷，她很满意，微微一笑：“很好，大家来得很准时。我知道这一个月都得让二管事家的刘大娘教导大家基本的规矩。在开始这些之前，我要跟大家说几句。”
女孩子们也知道自己被选中是要跟着姑娘陪嫁的，一个个低头恭立，大气不敢喘。
李泽玉说：“你们各自都是因为手头有本事，才被我看中的。所以自己手里的本事也不能放松了。这是其一。其二，我一般来说，对底下人很宽松。所以做事要靠大家自觉。不然踩到我的底线，我必不轻饶的。我就说这两点。别的，看一个月之后大家表现了。”
李泽玉说完，让刘大娘带着人下去了。
有几个女孩子，似乎在腿抖。
李泽玉叫来计令才家的问：“大娘。昨儿她们吃了什么？今天呢？”
计令才家的回道：“和三等丫鬟吃的一样，两荤一素，白米饭。我们自家的女孩子也就罢了，那几个练丝竹的，死活不敢吃，说是怕发胖，好几年不得吃饱了。”
李泽玉道：“果然如此。跟她们说，一定要吃饱饭。否则没力气做活，我们家不养闲人，也不蓄乐伎。让她们别想多了。”
计令才家的答应着，就去了。
李泽玉回到棣园，刚准备开摆。屋顶传来蓝徽嬉笑：“听说你为了嫁给我，闹了好大阵仗？还特意买陪嫁丫鬟？”
李泽玉眉毛跳了跳：“蓝大人。你还有当梁上君子的雅好啊？”
“那必须没有。”
蓝徽从天而降，站在碧纱橱外，很是以礼相待。
李泽玉说：“什么风，把蓝大人吹来了？”
“没什么。我就是听了你父亲在上朝时的一点儿小小议论，觉得有个事，必须亲口跟你说。”
这么郑重其事的？怎么回事？李泽玉满脑门的问号，问：“请说。”
蓝徽道：“我没打算纳妾，也不打算搞通房。”
李泽玉愈发满脑门问号了。
就这？
就这？！
“就这？”
“就这！”
李泽玉笑了：“那算什么大事，值得我们蓝大人特意跑过来跟我说？”
蓝徽道：“那是真的很重要。”
李泽玉看了蓝徽一眼，眼神异常清澈。
那一瞬间，蓝徽想明白了很多。
主要是想明白了，人李泽玉想的根本就没有自己那么多……
李泽玉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不过那几个女孩子，如果我不买下来，她们就要被卖给老头子取乐了。多糟蹋人家姑娘啊。横竖我也爱听个乐子什么的，你家，该不会缺这几个闲钱吧？”
她原本的意思是，如果蓝徽手头紧，养不起，那就她自己想法子挣钱去。
谁知道蓝徽猛的一挺身子，说：“怎么会缺这几个钱呢？你放心好了，我可是很会挣钱的！区区几个丫鬟，小菜一碟。再来几个都行！”
李泽玉就笑着摆了摆手：“那倒也不必。有这句就好了。”
蓝徽就又扯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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