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陆甚怔在原地，一时忘了起身。
他下意识又用力掐了自己胳膊一下——依旧没有痛感。
他不自觉抬起头看向两个富江，却见他们同时蹙了蹙眉，却默契地没有作声。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难道……疼痛被转移了？
更准确地说，施加在他身上的伤害，会如实反馈到富江和富海身上？
富海蹲下身，小心地卷起陆甚的裤腿，检查他刚才磕到的膝盖。
那片皮肤已经泛起青红，而富海自己的膝盖竟也传来真实的痛感。
他声音里带着莫名的庆幸：“幸好疼的不是你，不然你这么怕痛，肯定要哭出来。”
陆甚简直无语：“这是重点吗？重点不是这现象很奇怪吗？”
富江突然想到什么，眉头一皱，抬手就给了富海后脑一巴掌。
“你打我干什么？”富海恼怒地瞪她。
“痛吗？”富江不答反问。
“你说呢？我们俩共感！”
“看来只是甚的疼痛转移了……”富江喃喃低语，美丽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超出掌控的愕然。
这个发现让三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陆甚心中先是涌起一阵狂喜——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随意伤害、强迫他了？
毕竟都会反馈到富江们身上！
但转念一想，这似乎也并非好事。
虽然痛觉转移了，可伤口仍实实在在地留在他身上。
万一这个诡异的诅咒突然消失，承受剧痛的还是他自己。
而两个富江在短暂的沉默后，脸上竟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种扭曲的兴奋与满足。
富海痴迷地低笑起来，舌尖轻轻掠过唇角，炽热的目光紧紧锁住陆甚：这样更好……甚，你看，我们现在是真正的共生关系了。
富江顺势从身后环抱住他，脸颊亲昵地贴在他的背脊上：太好了，反正我们早就习惯疼痛了，让我们来痛好了！
听着这番逻辑扭曲却饱含占有欲的告白，陆甚不自觉地别开了脸。
没想到他们记得这么清楚，这两个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的人，竟然连他对疼痛的敏感都注意到了。
除了父母，这世上还有谁会这样将他放在心上？
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任谁都难以抗拒吧。
可惜这人是富江，如果他们没有这么极端变态，其实也.....
停停停！
每天默念十遍，这是富江！不是普通人！
就在他努力加固心理防线时，富江轻柔的嗓音打破了沉默：明明上次来的时候，这里除了旧了些，什么都没发生呢。
她意味深长地望向陆甚，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可甚一踏进来，某些特别的似乎就被唤醒了。
富海也低笑一声，目光在陆甚身上流转，带着几分了然和占有欲：“看来我们的甚，真的很招诡异喜欢呢。”
陆甚：“……” 这种青睐他一点都不想要！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名状的腐臭味从楼梯上方弥漫而下，如同有形的触手般缠绕在空气中。
陆甚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是，这味道也太冲了！真的是给人住的房子吗？？
他立刻捂住口鼻，难以置信地瞪向富海：“这什么味道？！你们找的到底是什么地方？该不会是被房屋中介给骗了吧？！”
富海却是一脸坦然，甚至带着几分理直气壮：“这家房主一家半年前就死绝了，这地方一直空着，我们看着不错，就直接撬锁进来了。”
陆甚瞬间哑口无言。
不是吧！强制爱连个像样的囚禁地点都不舍得投资吗？
不说豪华别墅地下室，至少得租个房子吧，连房租都省了？！
而且房主一家死绝……这根本就是标准的凶宅配置啊！
难道刚才那诡异的疼痛转移，就是这栋房子本身……或者说，是盘踞在这里的某个“东西”搞的鬼？！
这个念头让他顿时觉得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无形的窥视，连呼吸都变得黏稠起来。
富江却语气轻快：“去看看嘛，甚。如果真有幽灵，说不定还能陪我们玩玩呢？”
陆甚：“……”他一点也不想和幽灵玩！
就在他准备严词拒绝这个荒谬提议的瞬间，楼梯上方突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拖着腐朽的躯体在粗糙的地面上爬行。
紧接着，一个扭曲的人形轮廓顺着楼梯缓缓爬下。那或许还能被称作——如果能够忽略那大面积腐烂的躯体，以及挂在骨架上仅存的几缕破烂布条。
“哈哈哈！我……我坚持到最后了！”那东西发出嘶哑破碎的笑声，腐烂的眼球空洞地转动着，“门……门终于开了！我可以出去了！财产……全都是我的了！”
他浑然不觉自己的可怖模样，也完全无视了站在下方的三人，只是执拗地、一寸寸地朝着大门的方向爬行。
每移动一下，都有暗色的腐肉从他身上剥离。
陆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恶心又诡异的一幕，胃部剧烈抽搐。
他看着那“人”艰难地爬过门厅，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扇厚重的大门时，他最后一块支撑的皮肉也终于脱落，整个人彻底散架，化作一具尚在微微抽动的白骨，随即彻底不动了。
寂静重新笼罩玄关，只有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恶臭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呕……”陆甚终于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空荡荡的胃部一阵痉挛，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扶着墙壁，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做最后的挣扎：“要不……我们还是租个房子吧！”
被囚禁人主动提议租房子囚禁，他也是史上第一人了。
富江却更紧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几乎将整个人贴上来。
她眼中闪烁着异常兴奋的光芒，嘴上却委屈地扁了扁：“甚，虽然你的提议很贴心，但是……”
她拖长了语调，“我们真的没钱了呀。你该不会……嫌弃我们穷吧？”
陆甚：“……呵呵。”
他一个字都不信！
在上个世界，富江明明带了很多珠宝首饰，怎么可能转眼就身无分文？就是觉得鬼屋好玩吧！
果然，富江和富海对视一眼，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困扰，反而露出了近乎愉悦的、找到新玩具般的兴奋神情。
陆甚看着地上那摊散发着恶臭的残骸，又瞥了眼兴致勃勃的富江们，深知今晚是绝对不可能离开这里了。
天色已晚，也没地方租房子，富江们更不可能放他回押切家。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胃里的翻腾，做出了艰难的让步。
“至少……你们得把这个收拾掉！”
他指着那具白骨和满地的腐肉，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自然，“我看着就想吐！”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虽然富江们说了喜欢他，但是让这两位养尊处优、性格恶劣的大少爷大小姐干这种脏活累活？
他几乎能预见到他们嘲讽或直接无视的反应。
正当他认命地准备自己去找清扫工具时，却见富海微微蹙起眉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声音带着几分不情愿，但还是应承下来，“我来处理一下。”
陆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要知道，除了他腿受伤那段时间，要知道富江们可是娇气的很，除了之前他的腿受伤的时候，他们给他买过早饭，其他时候基本都是他在干活，更别说让有洁癖的富江去干这种脏活。
难道爱情真的让他们连懒惰的毛病都能暂时克服？ 看来真的是很喜欢他了！
富江则拉着他的胳膊，将他带往一楼唯一还算整洁的房间。
“甚，我们先休息吧。”
房间被简单收拾过，虽然依旧弥漫着陈腐的气息，但至少表面干净。
该不会这也是富江们收拾的吧？？？
更让陆甚意外的是，富海收拾完竟然还出门带回了丰盛的晚餐和他爱吃的零食，这在他腿伤痊愈后可是头一遭。
富江们……难道真的在尝试用正常（？）的方式追求他？？？
这个念头让他心情复杂。
餐桌上，两个富江一左一右紧挨着陆甚坐下，四道灼热的目光几乎要将他穿透。
合胃口吗？富江的嗓音里带着罕见的温柔。 吃饱了没？富海的声音则透着急切。
陆甚心头警铃大作，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到了睡觉的时候，那个让他头皮发麻的晚安吻环节又如期而至。
陆甚看着两人自然而然地凑近，终于忍无可忍。
“等等！”他猛地向后仰头，试图拉开距离，“我还没爱上你们呢！现在不是……追求阶段吗？追求阶段哪有这样的！”
富江歪了歪头，脸上是纯然的不解：“可是，我们之前不也每天都亲吗？”
陆甚：“……” 那是被迫的！能一样吗？！
“现在不行了！”他坚决抗议，试图维护自己岌岌可危的“被追求者”尊严。
富江眨了眨眼，居然没有强求，只是略显遗憾地撇了撇嘴：“那好吧。”
陆甚心中一喜——这么好说话？难道他的抗议终于起效了？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
下一秒，富海的手便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移起来，动作暧昧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陆甚浑身一僵，在“亲”和“摸”之间权衡了不到一秒，果断选择了危害似乎相对较小的前者。
“停！等等！”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妥协，“……要不还是亲吧。”
至少亲一下还能快点结束！这俩变态的“追求”方式，根本就是换汤不换药！
直到妥协的话脱口而出，陆甚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自己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他们的亲近，甚至下意识地在两个选项中做取舍，完全没想过还可以全部拒绝。
当富江的唇瓣即将落下时，富海忽然低头在他肩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但下一秒，富海却突然怔住，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富江们顿时警醒——
这个诡异的疼痛共享，有点麻烦啊！
要不，还是换个地方住吧！
反正除了床上，他们也不会让甚在其他地方痛到。
第二天清晨，陆甚在陌生的房间里醒来，意外地感到神清气爽。
他原本以为在这座诡异的公馆里会彻夜难眠，没想到竟一夜无梦，睡得出奇安稳。
走出房间，富江和富海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经过昨夜的“二选一”妥协，陆甚已经学会暂时放下无谓的挣扎——
吃完早饭，富江微微眯起眼，提议道：“十字路口那边的‘气息’……似乎变得更浓了。我们去看看吧！”
富海唇角也勾起一抹兴味的弧度：“扭曲的爱意在汇聚，真是令人愉悦的波动。”
陆甚心中一动。
正好他也想去看看龙介，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十字路口陪种田才生。
三人来到那个熟悉的十字路口。
浓雾依旧弥漫，但今天却没看到龙介的身影。
反而是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十字路——是小绿。
她面前站着的是种田才生。
小绿似乎在问种田才生问题，种田才生的目光落在小绿身上，那张鲜有表情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清晰而冰冷的恶意。
陆甚心里一紧，小绿难道在做十字路口占卜？
她不是已经知道黑衣美少年是谁了吗？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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