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眼见央求丈夫无果,任亨泰始终碍于颜面和那点可怜的“清流傲骨”,不肯向世子低头求助,心中对丈夫的失望已然达到了顶点。
她深知指望不上这个固执又软弱的男人了,但同时,为女儿讨回公道的决心却在她心中愈发坚定。既然丈夫不肯去,那她便自己去求!
然而,她一介内宅妇人,如何能轻易见到深居王府的世子殿下?这成了横亘在她面前的难题。焦急之中,她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那日陪同世子前来、后来又护送礼物进来的那位气质阴柔、看似是首领内侍的公公(郭晟)。那人既能常随世子左右,必定是心腹之人,或许能通过他递个话。
于是,王氏狠下心来,派了家中最机灵可靠的一个老仆,日日去蜀王府左近的必经之路上悄悄蹲守,只盼能遇上那位郭公公。
这一等,便是足足十多天。就在王氏几乎要绝望放弃之时,那老仆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报信:“夫人!夫人!见到了!那位郭公公方才坐着马车从王府侧门出来了!”
这一等,便是足足十多天。就在王氏几乎要绝望放弃之时,那老仆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报信:“夫人!夫人!见到了!那位郭公公方才坐着马车从王府侧门出来了!”
王氏心中狂喜,却强自镇定,吩咐道:“莫要声张,远远跟着,看郭公公去往何处,待他办完事,再上前恭敬相请,就说任府王氏有十万火急之事,恳请公公移步一叙。”
老仆领命而去。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郭晟办完了差事,正欲返回王府,任家的老仆这才敢上前,拦在马车前,毕恭毕敬地将王氏的请求复述了一遍。
郭晟坐在车里,闻言挑了挑眉,心中也有些好奇这任亨泰的夫人如此大费周章地寻自己究竟所为何事。他略一思忖,便吩咐车夫:“调头,去任府。”
到了任府,王氏早已焦急地等在厅中。一见郭晟进来,她连忙起身相迎。郭晟目光锐利,一眼便认出了这位正是那日在大慈寺外被世子亲手背起的妇人,心中顿时了然了几分。
“民妇王氏,参见郭公公。劳动公公大驾,实在罪过。”王氏说着便要行礼。
郭晟虚扶一下,声音平淡:“任夫人不必多礼,不知急切寻咱家,所为何事?”他虽如此说,却也没客气,径自在主位坐下。
王氏连忙让侍女奉上早已备好的香茶,又趁无人注意,将一个沉甸甸的、裹着银子的锦囊迅速塞入郭晟手中,动作又快又轻,脸上却带着恳求:“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公公笑纳。”
郭晟掂量了一下手中的份量,面色不变,坦然收下。
王氏这才压低声音,将自己女儿如何被夫家虐待休弃、丈夫如何固执不肯求助、自己如何走投无路,以及想求见世子殿下陈情、为女儿讨个公道的愿望,原原本本、声泪俱下地尽数告知。
郭晟安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待王氏说完,他沉吟了片刻。他深知世子对任家这事似乎颇为关注,否则当日也不会亲自来访并说出那番话。这顺水人情,做了也无妨。
于是,他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平稳:“原来如此。任夫人爱女之心,咱家明白了。此事咱家记下了,会寻个合适的时机向殿下禀明。夫人且安心等候消息便是。”
王氏没想到郭晟答应得如此痛快,顿时喜出望外,又要下拜:“多谢公公!多谢公公!您的大恩大德……”
郭晟正要起身告辞,脚步却微微一顿。他忽然想起了那日虽只是惊鸿一瞥、却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任澜仪的面容——世子当时或许只专注于安抚王氏,未曾留意,但他却看得分明,那确是个我见犹怜的标致美人。
他缓缓转过身,重新看向仍沉浸在期盼与激动中的王氏,目光深沉,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王氏虚幻的期待,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现实感,缓缓问道:
“任夫人,咱家再多嘴问一句。即便殿下开恩,出手严惩了薛家,为您女儿出了这口恶气,让她得以一雪前耻之后……您可曾细细思量过,之后又该如何长远打算?譬如……令爱的终身归宿?”
王氏正满心想着如何报复薛家,被郭晟这突如其来、直指核心的一问,一下子问得愣住了,脸上的欣喜和期盼瞬间凝固。
是啊……之后呢?
痛快是痛快了,可女儿澜仪以后该怎么办?一个被休弃归家的女子,在这世道上本就难以立足,若再闹得满城风雨,即便占了理,名声也终究是受损了。难道真要让她一辈子困在这小院里,孤独终老?或是……草草再寻一个人家嫁了?
这些问题,她之前被愤怒和委屈冲昏了头,竟从未深想过。此刻被郭晟点破,顿时如同又一盆冷水浇下,让她从头顶凉到了脚心,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答不出来,眼中只剩下茫然与更深的焦虑。
郭晟这时却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引导:“任夫人,您需得明白,这世间女子受苦,也分三六九等。”
他微微前倾身子,目光锐利:“在薛家那般门第受苦,便是真真切切的委屈往肚子里咽,即便日后脱身出来,也不过是个被休弃的妇人,身份低微,谈何尊荣?旁人提起,最多叹一声可怜,转身便忘了。”
“可若是……”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诱惑,“若是能嫁入宗室之家,哪怕是为人妾室,那身份便顷刻不同了!便是受苦,那也是王府里的委屈,非是寻常人家可比。身上打着王府的烙印,便是走出来,谁人不敬让三分?那份尊贵,是刻在名分里的,是寻常官宦人家正头娘子都未必能企及的。”
“任夫人,您觉得的呢?”
他这番话,看似在分析利弊,实则是在描绘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前景, 将“入王府”这个选项摆在了王氏面前。
王氏听得目瞪口呆,心中又惊又奇,如同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万万没想到,郭晟竟会提出如此……如此匪夷所思却又诱人至极的建议!将自己的女儿,一个已经嫁过人、被休弃归家的女子,送入王府,去伺候世子殿下?这……这怎么可能?
她下意识地就想反驳:“郭公公,这……这如何使得?澜儿她……她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又岂能……岂能入得了世子殿下的眼?这岂不是玷污了殿下……”
然而,她看着郭晟那平静无波却异常笃定的神情,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玩笑或敷衍的意思,分明不是在说假话哄她。
就在王氏心乱如麻、惊疑不定,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之时,郭晟却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不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道了一句:“夫人好生思量。咱家言尽于此,告辞。”
说罢,竟不再给王氏任何询问或犹豫的机会,转身便带着随从径直离去,留下王氏一个人僵立在原地,心中如同被投下了一块巨石,波澜起伏,久久无法平静。那扇从未敢设想的大门,已被郭晟强行推开了一条缝,门后是难以想象的尊荣,却也可能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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