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冷冷地瞥了窗边那个方向一眼，像是要把那幅“刺眼”的画面刻在心里，然后才踩着高跟鞋，姿态高傲地离开了餐厅。
而这个她口中“不懂事的小辈”、“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生”，此刻正因周砚讲的一个关于物理老师的冷笑话而笑得眉眼弯弯。
周砚看着沈昭开心的笑容，眼底温柔更深，将剔好刺的鱼肉自然夹到她碗里。
张倩莲带着一肚子火气和鄙夷回到了家，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再也维持不住平日里的优雅从容，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她越想越气，尤其是沈昭和一个男生谈笑风生的画面，反复在她脑海里闪现，刺眼无比。
她儿子为了这么个女生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她倒好，转头就和别人约会！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又急促的声响，彰显着主人极差的心情。
她径直上了二楼，一把推开林曜卧室的房门。
房间里窗帘紧闭，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
林曜裹着被子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又像是醒着，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颓废感。
这副模样更是刺痛了张倩莲的眼睛！
她“啪”地一声按亮了顶灯，刺目的光线瞬间驱散了昏暗。
林曜被光线刺激，不适地动了动，却没有转身。
张倩莲几步走到床边，看着儿子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胸中的怒火和失望交织在一起，再也忍不住，厉声开口，语气尖刻：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为了那么个不检点的女生，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模样！值得吗？！”
林曜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依旧没有回头。
张倩莲见他无动于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声音拔得更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告诉你！你趁早给我死了那条心！我刚才在外面亲眼看见的！她跟别的男生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亲热得很！根本就不是什么安分的……”
“是周砚吧。”
一个沙哑、低沉、却异常平静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张倩莲愤怒的控诉。
林曜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了身，脸色依旧苍白。
但那双桃花眼里却不再是之前的空洞死寂，而是盛满了某种复杂的、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早就料到了。
张倩莲被他这过于平静的反应和准确的猜测噎了一下，一时没接上话，只是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林曜却像是无需她的确认，自顾自地、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苦涩又苍白。
他重新转过头，望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眼神空洞，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清晰地传入张倩莲耳中：
“如果是她的话……”
他顿了顿，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齿缝间挤出那句石破天惊、足以让张倩莲魂飞魄散的话：
“……我做备胎也行。”
空气瞬间凝固。
张倩莲脸上的愤怒和鄙夷瞬间碎裂，转化为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她像是被一道惊雷直直劈中天灵盖，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
她听到了什么？
她那个从小到大骄傲得如同孔雀、被无数人捧在手心里的儿子……
竟然……
竟然说出愿意给那种女人当……
当备胎？！
疯了！
简直是疯了！
巨大的冲击让张倩莲一时之间甚至丧失了语言能力。
她张着嘴，手指颤抖地指着林曜，胸口剧烈起伏，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她看着重新背过身去、仿佛刚才只是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的儿子，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那个叫沈昭的……
到底给她儿子下了什么蛊？！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变得温和而慵懒。
两人吃完午饭，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沿着街道，走进了附近一个以银杏闻名的小公园。
深秋正是银杏最美的时节。
一踏入公园，满目皆是绚烂的金黄色。
高大的银杏树排列在道路两旁，枝叶相连，构成了一条璀璨的金色长廊。
秋风拂过，扇形的小叶子便扑簌簌地旋转着落下，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像是给大地盖上了一张柔软华贵的金色地毯。
“哇！”
沈昭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落入了星光。她快走几步，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脆响。
她忍不住弯腰捧起一大把金黄的叶子，然后笑着扬起手——
金色的银杏叶如同碎金般从她指缝间洒落，在她身边纷扬飘舞。
阳光穿过叶隙，在她带着笑意的发梢和睫毛上跳跃，整个人仿佛沐浴在金光之中，鲜活、灵动，美得不像话。
周砚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目光牢牢锁住那个在金色雨幕中笑靥如花的少女。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随即疯狂地跳动起来。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迅速拿出新手机，对准了那个身影。
“咔嚓。”
“咔嚓。”
他连续按了几下快门，捕捉着这瞬间的美好。
沈昭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跑到周砚身边，凑过去看照片：
“我看看拍得怎么样？”
屏幕上的照片构图巧妙，光线柔和，将她刚才那种欢脱灵动的神韵捕捉得恰到好处，甚至连飞舞的银杏叶轨迹都清晰优美。
“哇！周砚你可以啊！”
沈昭由衷地赞叹，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构图光线都好好！你这技术，以后你女朋友可有福了，随手一拍都是大片！”
她本是随口一句真诚的夸赞，带着点调侃。
却像是一颗石子，精准地投入周砚看似平静的心湖，瞬间激起千层浪。
“女朋友”三个字，像带着细微的电流，窜过他的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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