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窗外的潭州城灯火阑珊，却照不进王石安家中凝重的空气。
田玉兰没有开大灯，只点亮了客厅一角的老旧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将母子二人的身影拉得忽明忽暗。
王石安瘫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扶手的边缘，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空荡荡的茶几上。
先前在李建平家商讨时强撑的镇定，在回到这个相对安全的空间后，彻底瓦解，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三天……妈，就三天时间。”
他声音有些发干：
“我们连李静被关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救？”
这种敌暗我明、信息匮乏的局面，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虑，仿佛置身迷雾，空有力量却无处施展。
田玉兰没有立刻回答。她端来两杯温水，递给儿子一杯，自己则捧着杯子，站在窗前，望着楼下车流不息的街道。
她的背影挺直，但紧握着杯子的指节微微泛白，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不能慌，石安。”
她转过身，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历经风雨后的冷静。
“越是这样，越要沉住气。陈国华敢这么做，必然有恃无恐，硬碰硬我们占不到便宜。”
她走到书桌旁，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她脸上。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已知的碎片拼凑起来。”
她一边说，一边在电子地图上标记出几个点：
“李静是在下班路上被带走的，地点在城南支行到公交站之间那段相对僻静的路。绑匪能精准下手，说明提前踩过点，而且对李静的作息很熟悉。”
王石安凑过去看：
“会不会是陈国华从京城带来的人？”
“可能性不大。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初来乍到，动用本地势力更隐蔽。”
田玉兰分析道：
“我明天会托几个信得过的老关系，重点查查最近潭州地面上，有没有生面孔在活动，特别是和李建平家、李静单位有关联的。”
她又标记出理工大学和李建平家的位置：
“陈国华的目标是你父亲的研究资料，这东西虚无缥缈，他却深信不疑，甚至不惜绑架。这说明，他要么有确凿消息来源，要么……是狗急跳墙。我们要双管齐下，既要找人，也要搞清楚他到底凭什么这么笃定。”
看着母亲条理清晰的分析，王石安心里的慌乱平息了些，但担忧并未减少：
“妈，您动用关系调查，会不会有风险？”
“放心，妈有分寸。”
田玉兰拍拍儿子的手：
“都是些欠着人情、嘴巴严实的老朋友，不会直接牵扯进来。”
她神色严肃起来。
“倒是你在学校那边，特别是你李叔叔附近，你要多留心。但记住，只是观察，像平时一样，不要有任何打探的举动。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我明白。”
王石安郑重地点点头。
他知道，自己现在是母亲唯一的依靠，绝不能自乱阵脚。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楚薇发来qq视频通话的请求。
王石安看了一眼母亲，田玉兰微微颔首。
接通后，楚薇关切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石安，到家了吗？事情怎么样了？我这边一直惦记着。”
“刚到一会儿。”
王石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但眉宇间的凝重还是被楚薇捕捉到了。
“你别骗我，肯定很棘手对不对？”
楚薇直接点破：
“跟我说实话，不然我更担心。”
王石安叹了口气，不再掩饰，将目前的困境简单告诉了楚薇。
楚薇在屏幕那头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也白了。
“你和阿姨千万要小心！我……我让我爸也帮忙问问，他在潭州那边也有很多客户，认识的朋友也多，看能不能侧面打听下潭州那边的风声。”
她的声音带着急切和担忧。
“薇薇，谢谢你。但别让你爸涉险，知道吗？”
王石安心中暖流涌动，但更多的是担心连累她。
楚薇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知道轻重。就是打听消息，不会乱来的。你好好陪着阿姨，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我。”
她又叮嘱了许多注意安全的话，才依依不舍地挂断。
放下手机，王石安长舒一口气，心里美滋滋的，楚薇的支持像一缕微光，照亮了他心中的阴霾。
“这女孩，是真心对你好。”
田玉兰轻声说：
“在这种时候，这份心意难得。”
“嗯。”
王石安应道，握紧了手机。
夜更深了。
母子二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但核心问题，李静的下落依然如一团浓雾，遮蔽着前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压抑感如同窗外的夜色，越来越重。
王石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想起晚上离开李建平家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当时只以为是心理作用或陈国华的监视。
但现在细细回味，那种感觉……似乎有些不同，少了几分冰冷的敌意，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个模糊的念头。
当务之急是找到被绑架的李静，其他的，都只能暂且放下。
而此刻，城市的另一端，刚刚与李建平结束谈话的陈明远，正如同幽灵般穿梭在夜色中，朝着一个记忆中的方向潜行。
他并不知道，家中愁云密布的妻子和儿子，一个模糊的直觉，正在无形中牵引着他们，走向即将交汇的命运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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