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花束散发着馥郁的芬芳，沉甸甸的水晶奖杯在车内阅读灯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然而，这些都比不上顾言琛掌心的温度来得真实而温暖。
车内流淌着舒缓的古典乐，隔绝了窗外的喧嚣。林小溪靠在副驾驶座上，侧头看着顾言琛专注开车的侧脸。路灯的光影一道一道地掠过他英俊的轮廓，明暗交错，将他此刻略显沉静的神情勾勒得有些深邃。
那个持续震动的电话，他最终也没有接。他只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干脆利落地按下了静音键，将手机重新塞回口袋，然后若无其事地为她拉开车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小溪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短暂的震动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这个原本应该完美无瑕的夜晚。她能感觉到他周身气息那一瞬间的凝滞和随之而来的、刻意营造的放松。
他没有解释，她也没有问。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或者说，是一种怯懦的回避，在两人之间无声地蔓延。她贪恋此刻的宁静与喜悦，不愿也不敢去打破。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家格调高雅的西餐厅外。餐厅坐落在一栋颇具历史感的老洋房里，暖黄色的灯光从拱形的玻璃窗内透出，隐约可见里面摇曳的烛光和衣着讲究的客人。这里安静、私密，与刚才礼堂的热烈喧闹仿佛是两个世界。
穿着黑色马甲的服务生彬彬有礼地为他们开门，引位。预定的位置在靠窗的角落，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外面一个精心打理过的小庭院，夜色中树影婆娑，意境幽深。
“这里……很贵吧？”落座后，小溪趁着服务生走开，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她虽然对高档餐厅没有概念，但这里的氛围和细节无一不在昭示着其不菲的价格。
顾言琛将餐巾铺好，闻言抬眸看她，眼中带着一丝好笑和纵容：“庆祝你拿冠军，再贵也值得。”他顿了顿，语气轻松地补充，“而且，这里的主厨是我朋友，不用担心。”
他的话稍稍安抚了她那颗因为环境而有些拘谨的心。她低头看着面前摆放得一丝不苟的银质餐具和水晶杯，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放松下来。这是属于他们的庆祝时刻。
前菜、汤、主菜依次上来，每一道都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顾言琛细心地为她介绍着菜品的特色，甚至贴心地帮她将牛排切成大小适中的小块。他的举止优雅从容，照顾她时却又无比自然，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今天在台上，紧张吗？”他切着自己盘里的食物，状似随意地问道。
“嗯！”小溪用力点头，现在回想起来，手心似乎还有点冒汗，“特别是评委提问的时候，那个王教授的问题好刁钻，我当时心都快跳出来了。”
“但你回答得很好。”他看着她，目光里是毫不吝啬的赞赏，“逻辑清晰，直击要害。连我都在心里为你叫好。”
他的肯定让她心里甜丝丝的，比盘子里的甜点还要甜。她舀了一勺细腻的慕斯，含在嘴里，感受着它在舌尖融化，然后鼓起勇气，说出了盘旋在心里很久的话：“其实……最后在台上，听到你说的那句话，我就不紧张了。”
顾言琛拿着叉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她。
小溪的脸颊在烛光下泛着红晕，眼神亮晶晶的：“‘你本身就光芒万丈’……这句话，比拿到奖杯还让我开心。”她低下头，声音渐渐变小，“谢谢你，顾言琛。谢谢你一直相信我，鼓励我。”
看着她羞涩又真诚的模样，顾言琛的心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他放下刀叉，身体微微前倾，隔着小小的餐桌，凝视着她的眼睛：“小溪，我不是在鼓励你，我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的光芒，是你自己努力挣来的。我只不过，”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是那个最先发现，并且有幸能够陪伴在旁的人。”
他的情话总是这样，不带丝毫轻浮，认真而郑重，每一次都精准地击中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小溪感觉自己的脸颊温度飙升，几乎要燃烧起来。她慌忙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
顾言琛看着她慌乱的样子，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带着一种成熟的性感。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让她更害羞，而是自然地转换了方向，聊起了她接下来的学业安排，团队伙伴们的趣事，氛围重新变得轻松愉快。
晚餐在美好的氛围中结束。服务生撤走餐盘，送上了餐后饮品。顾言琛却没有立即起身的意思，他从身旁的座位上，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就十分考究的深蓝色长形丝绒盒子。
“这是……”小溪的心跳漏了一拍。
“庆祝礼物。”他将盒子推到她面前，眼神温和，“打开看看。”
小溪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黑色的丝绒内衬上，静静躺着一支钢笔。笔身是深邃的勃艮第红色，材质温润，泛着玉石般的光泽，笔夹和装饰环则是低调的铂金色，造型简约流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散发着一种低调而奢华的美感。
即使对钢笔一无所知，小溪也能感受到这支笔的精良做工和非凡质感。它看起来那么沉静，那么有力，仿佛本身就蕴含着知识与力量。
“这太贵重了……”她下意识地就想推辞。今晚的餐厅，这束花，再加上这支笔，她收到的已经太多了。
“一支笔而已，”顾言琛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我希望它能陪伴你，写下更多精彩的策划案，绘制更宏伟的蓝图。”他顿了顿，看着她，目光深沉，“小溪，你的路还很长，这只是开始。我希望这支笔，能成为你手中开拓未来的利器。”
他的话语，再次超越了礼物本身的价值，赋予其更深层的意义。这不是普通的奢侈品，而是他对她能力的认可，对她未来的期许和投资。
小溪的手指轻轻拂过冰凉的笔身，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她抬起头，看向他，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光，最终，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好好用它的。”
她将钢笔紧紧握在手里，仿佛握住了一份沉甸甸的承诺和力量。
离开餐厅，夜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两人之间流淌的暖意。顾言琛没有开车回学校，而是将车开到了江边。
夜晚的江岸，灯火璀璨，倒映在漆黑的水面上，碎成一片流动的光河。他们并肩靠在栏杆上，看着江上游轮缓缓驶过，带起粼粼波光。
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声和隐约的江水流动的声音。顾言琛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只穿着单薄连衣裙的小溪身上。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那股熟悉的、让她安心的清冽气息。
“冷吗？”他问，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小溪摇摇头，靠在他坚实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觉得整个世界都安宁了下来。奖杯、鲜花、昂贵的晚餐和礼物，所有这些外在的荣耀和物质，都比不上此刻这个拥抱来得真实和珍贵。
“今天好像做梦一样。”她轻声感叹。
“不是梦。”他的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肯定，“这都是你应得的。”
沉默了片刻，小溪抬起头，夜色中她的眼睛格外明亮：“顾言琛，我好像……更有信心了。”
“嗯？”
“以前，面对你，面对你的家庭，我总会不自觉的害怕，觉得自己不够好，配不上你。”她坦诚着自己过去的不安，“但是今天，站在那个台上，靠我自己和团队的努力拿到冠军，听到那么多掌声，还有你说的那句话……我突然觉得，我好像也没有那么差。我也可以凭自己的能力，赢得尊重和认可。”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种破土而出的力量感。顾言琛低头看着她，清晰地感受到怀里这个女孩的蜕变。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完全庇护的雏鸟，她正在尝试着振动自己的翅膀，并且，飞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这种认知让他心潮澎湃，一种混合着骄傲、喜悦和些许复杂情绪的感觉充斥着他的胸腔。他收紧了手臂，将她紧紧地拥住。
“你从来都不差，小溪。”他郑重地纠正她，“你只是需要一个舞台，来展现你自己。而现在，舞台已经为你亮起。”
他顿了顿，望着远处江面上明明灭灭的灯火，像是承诺，又像是说给自己听：“至于其他的，交给我。”
这句话，像是一颗定心丸。小溪将脸埋在他胸口，用力地点了点头。寿宴上的难堪，那些来自他家族的压力和轻视，似乎都在这个夜晚被获得的成就和他的坚定暂时驱散了。
她天真地想着，只要她足够努力，变得足够优秀，总有一天，能够打破那些偏见，能够光明正大地和他站在一起，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我们……一定可以的，对吧？”她在他怀里，闷闷地，却又充满希望地问。
顾言琛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环着她的手臂力道微微加重。夜色掩盖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和沉重。他沉默了几秒，才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回应：
“嗯。”
这个单音节的回应，不如往常那般斩钉截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和沉重。但沉浸在幸福与希望中的小溪，并没有分辨出来。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冲破一切阻碍。只要他们彼此相爱，彼此信任，一起努力。
她在江风的吹拂下，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勾勒着充满光明的未来。却不知道，她所倚靠的这片胸膛之下，那颗心正因为来自家族越来越紧的绞索，而承受着怎样的压力与煎熬。
远处，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勾勒出繁华不变的夜景。江水平静地流淌，仿佛能吞噬所有无声的暗流与即将到来的风暴。
这个夜晚，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最后一段珍贵而脆弱的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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