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北辰站在顶层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的城市夜景。这里是他的领域，是他用资本和手腕构建的帝国中心。然而此刻，他却觉得这熟悉的景象莫名有些刺眼。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荡着白天在医院的情景——那个叫苏笑笑的女人，用一套“坟墓论”和“打工人权益”把他搅得心烦意乱。他厉北辰，什么时候在谈判桌上……不，甚至在任何场合，被人用这种诡异的方式带偏过节奏？
那份被顾言卿根据她的“奇葩要求”补充修订后的协议，已经安静地躺在了书房的保险柜里。他签了字，她也签了字。法律上，这个女人现在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虽然只是一场交易。
但他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却挥之不去。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签婚姻协议，而是在签一份被甲方（苏笑笑）用发疯文学和人力资源管理条例反复蹂躏过的商务合同。
“女人，你只是在玩欲擒故纵。”他对着冰冷的玻璃，低声重复了一遍白天未能成功输出的台词，试图找回一点掌控感。对，一定是这样。她那些反常的举动，不过是为了引起他注意的高级手段罢了。毕竟，他厉北辰，就是有这样的资本。
想到这里，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决定去书房处理些文件，用工作麻痹自己。
而此刻，被安排在客房的苏笑笑，正盘腿坐在柔软的大床上，面前摊开着顾言卿贴心为她准备的全新平板电脑。她正在……浏览本市美食地图，并愉快地使用厉北辰副卡（协议补充条款之一：必要生活开支由甲方承担）下单了一堆零食外卖。
【系统：宿主，目标人物情绪波动似乎趋于平稳，但好感度依旧维持在-28。请宿主积极寻找机会，拉近关系，提升好感。】
苏笑笑咬了一口刚送到的薯片，含糊不清地回应：“急什么？没听过‘距离产生美’吗？上赶着不是买卖。再说了，我这叫‘战略性躺平’，先摸清楚甲方的脾气和这里的wiFi速度再说。”
【系统：……】它觉得自己的核心代码又开始有点紊乱。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苏笑笑以为是外卖到了，抱着薯片袋子蹦下床，欢快地打开门：“这么快就……”
门口站着的，不是外卖小哥，而是穿着深灰色家居服，依旧难掩一身冷冽气场的厉北辰。
他显然也没料到她会以这种形象开门——头发随意披散着，怀里抱着半袋薯片，嘴角还沾着点碎屑，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偷吃到好东西的仓鼠。
厉北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女人，在他面前就这么不拘小节？
他目光扫过她身后房间里摊开的零食袋子和亮着的平板（屏幕上显然是某购物App界面），心头那股“被忽视”的不爽感又冒了出来。
他刻意忽略心底那丝异样，用回了那副冰冷的、居高临下的腔调，侧身越过她走进房间，仿佛巡视自己的领地：“看来你适应得很好。”
苏笑笑关上门，很自然地跟在他身后，又咔嚓咬了一口薯片：“对，对对，您这儿的床垫软硬度适中，wiFi信号满格，外卖配送速度一流，五星好评。”
厉北辰脚步一顿，转过身，目光沉沉地看向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伪装或谄媚，却只看到一片纯粹的……满足？
他逼近一步，试图用身高和气势制造压迫感，这是他惯用的伎俩，通常能让对方感到紧张和无措。
“苏笑笑，”他念着她的名字，声音压低，带着某种危险的暗示，“别在我面前耍那些小心思。你以为用这种特立独行的方式，就能引起我的注意？玩欲擒故纵？”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情绪变化，等待着她的慌乱、否认，或者……窃喜？
苏笑笑眨了眨眼，似乎在消化他的话。然后，她非常自然地从薯片袋子里又摸出一片薯片，“咔嚓”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脆。
她一边嚼着薯片，一边用那双清澈得过分的眼睛回视他，语气带着点哲学探讨般的疑惑：
“厉总，您听说过萨特吗？”
厉北辰：“……？” 萨特？哪个合作公司的老板？还是新冒出来的竞争对手？
看着他明显茫然的眼神，苏笑笑了然地点点头，耐心地充当起哲学普及志愿者：
“让-保罗·萨特，一位着名的哲学家。他有个核心观点，叫‘存在先于本质’。”她顿了顿，确保“学生”能跟上节奏，然后才继续道，“意思是，人首先得存在、出场、露面，然后才给自己下定义，决定自己是什么。而不是先有一个设定好的‘本质’（比如‘需要引起厉总注意的女人’），再去按照这个本质行动。”
她往前凑了一点点，完全无视了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和厉北辰刻意营造的压迫感，眼神里充满了学术交流的真诚：
“所以厉总，按照这个理论，我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本质。我在这里，吃薯片，看剧，研究美食，这就是我此刻的‘存在’。至于您说的‘欲擒故纵’、‘引起注意’……”她耸耸肩，又咬了一口薯片，含糊道，“那只是您基于自身认知和经验，强行赋予我的一个‘本质’预设。但问题是——”
她吞下薯片，语气变得轻快而笃定：
“我的存在，不需要靠您定义的‘纵’来证明啊。”
厉北辰：“！！！”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一柄名为“存在主义”的重锤狠狠敲了一下，耳边似乎响起了某种世界观碎裂的“咔嚓”声，比苏笑笑嚼薯片的声音还要响亮。
欲擒故纵？不，她只是……懒得动？甚至都懒得去“纵”？
他所有的试探、所有的套路，在她那套见鬼的“存在先于本质”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且自作多情！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厉北辰陷入深度逻辑混乱与认知冲击，好感度波动，当前-25。】
（苏笑笑内心：哦？看来普及哲学知识还能涨好感？虽然还是负的。）
厉北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贫瘠。他看着她那双纯粹写着“我在跟你讲哲学你别打岔”的眼睛，再看看她手里那包碍眼的薯片，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他，厉北辰，叱咤风云的商业帝王，在一个抱着薯片大谈存在主义的女人面前，一败涂地，且输得莫名其妙！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然后转身，几乎是有些仓促地，大步离开了这个让他倍感挫败的房间。
苏笑笑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满意地点点头，对系统说：“看，这就叫‘知识就是力量’。下次他再pUA我，我就跟他聊弗洛伊德的本我自我超我。”
【系统：……宿主，我们的任务是让他爱上您，不是让他对哲学产生心理阴影。】
苏笑笑：“安啦，步骤没错，先破后立嘛！不打破他旧有的天龙人世界观，怎么建立新的、包含我的版本？”她说着，愉快地关上门，继续投入她的零食和美食地图研究中去了。
只留下书房里的厉北辰，对着满桌的文件，第一次感觉它们如此索然无味。他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打开了搜索引擎……
历史记录里，悄然多了一条：“萨特 存在先于本质 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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