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顶层公寓，气氛比回来时的车内还要凝滞几分。
厉北辰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动作间带着一股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烦躁。他松了松领带，视线状似无意地扫过正提着超市购物袋、一脸“任务完成，等待下班”表情的苏笑笑。
那个顶流明星……沈墨。厉北辰记得他，最近风头正盛，代言了厉氏旗下某个年轻线品牌。印象里是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形象，没想到私下里……会被私生饭追得那么狼狈，更没想到，会躲到苏笑笑身后，还用那种……亮得刺眼的眼神看着她。
“你认识沈墨？”厉北辰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
苏笑笑正把购物袋里的零食往茶几上搬，闻言头也没抬：“对，对对，您说的都对。刚认识的，就在路边，进行了短暂的、关于私生饭生态治理及青少年心理健康建设的学术交流。”
厉北辰：“……” 学术交流？他看着她那理所当然的样子，一口气堵在胸口。这女人是不是对“认识”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他看起来对你很……依赖。”厉北辰斟酌着用词，眼神锐利。
苏笑笑终于放好了最后一包薯片，拍了拍手，转过身，脸上是纯粹的疑惑：“依赖？厉总，您这观察角度很清奇啊。那叫应激反应下的短暂信任转移，属于心理学范畴。等他们经纪人来了，我这‘路人甲’的任务就自动失效了。就跟您用完我这个‘冲喜道具’一样，都是有保质期的，我懂。”
她说着，还非常体贴地补充了一句：“放心，厉总，合同精神我还是有的，保质期内绝对专业，不给您添额外麻烦。” 意思是：我不会拿着“厉太太”的名头去勾搭小明星给您戴绿帽，您老放心。
厉北辰被她这番“专业”、“合同精神”、“保质期”的论调噎得说不出话。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但话到了她那里，总能被扭曲成最公事公办、最划清界限的版本。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棉花还反弹回来糊你一脸的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除了“我想快点结束对话去拆零食”的渴望，找不到任何他预想中的心虚、炫耀或者别的情绪。
最终，他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大步走向书房，门被关上时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苏笑笑看着书房门，眨了眨眼，对系统说：“看，资本家的大脑回路就是复杂。我帮他维护了合作伙伴（沈墨代言了厉氏品牌）的身心健康，避免了潜在公关危机，他居然还不高兴？难道是因为我没开发票找他报销见义勇为奖金？”
【系统：目标人物厉北辰情绪值波动，因宿主“划清界限”言论产生轻微挫败感，好感度+1，当前-21。】
（苏笑笑：？？？这也能涨？霸总的快乐我不懂。）
第二天，苏笑笑决定将“专业素养”贯彻到底。厉夫人那边需要持续“冲喜”能量，光靠环境微调（阵法）不够，得加上实质性的“文化输出”和“能量补充”。
她溜达进厨房，看着堪比五星级酒店后厨的设备和各种顶级食材，摩拳擦掌。是时候展示第一个世界学到的（伪）药膳知识了！（系统已自动合理化包装为“对古法食疗有深入研究”）
她系上围裙，开始捣鼓。当归、黄芪、红枣、枸杞……搭配厉夫人目前身体能接受的温和食材，准备煲一锅益气补血的养生汤。动作算不上多娴熟，但架势很足，嘴里还念念有词：“水火相济，阴阳调和……嗯，再加点茯苓，利水渗湿，符合现代医学排水肿的理念……”
正当她对着砂锅研究火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小姐，需要帮忙吗？”
是顾言卿。他不知何时站在厨房门口，脸上带着惯有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对，对对，您来的正好！”苏笑笑一点也不客气，指着砂锅，“顾特助，您看这个火候，算是‘文火慢炖，滋养元气’的范畴吧？我感觉它现在释放的波长很稳定，应该能最大程度激发食材里的生命信息熵……呃，就是营养。”
顾言卿听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诌（在他听来是某种独特的理论体系），眼底笑意加深。他走上前，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汤勺，轻轻搅动了一下，动作优雅标准：“火候刚好。苏小姐对食疗很有研究。”
“略懂略懂，”苏笑笑谦虚摆手，随即开始输出她的“厨房哲学”，“其实做饭跟做人是一个道理。你看这汤，各种食材性格不同，有的温补（红枣），有的甘平（枸杞），有的微寒（百合），要想达到和谐统一的效果，就得讲究个君臣佐使，把握好主次和平衡。就像人类社会，不能全是卷王，也不能全是咸鱼，得有机组合，才能可持续发展嘛。”
她拿起一片黄芪闻了闻：“而且，食物也是有情绪的。快乐的鸡下的蛋，和抑郁的鸡下的蛋，能量场肯定不一样……当然，这个目前缺乏双盲实验数据支持，属于我的个人玄学猜想。”
顾言卿忍俊不禁，觉得这位苏小姐真是妙人。他一边帮她处理其他配料，一边温和地接话：“苏小姐的见解总是这么……独到。夫人若是知道您这么用心，一定会很开心的。”
“拿钱办事，应该的。”苏笑笑时刻不忘自己的“职业人设”，“再说，厉总付了‘情绪价值’补贴，我总得输出点真东西，不能光靠嘴皮子忽悠。”
两人在厨房里边忙活边聊，气氛融洽。顾言卿发现，抛开那些看似荒诞的言论，苏笑笑在某些方面的认知直指核心，而且那种毫不做作的洒脱，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放松。
就在这时，书房门开了。厉北辰大概是出来倒水，看到厨房里并肩而立、相谈甚欢的两人，脚步顿了一下。
尤其是看到顾言卿脸上那毫不掩饰的、轻松甚至带着点欣赏的笑容时，厉北辰的眼神微沉。顾言卿跟了他多年，很少对什么人露出这种……毫无距离感的笑容。
苏笑笑背对着门口，没察觉，还在那高谈阔论：“所以啊，顾特助，你说厉总那种整天低气压的，是不是得多吃点疏肝解郁的东西？比如玫瑰花茶、佛手柑什么的？我感觉他那个‘霸道总裁能量场’有点过于凝实，不利于内部循环，容易导致局部地区（指大脑）逻辑栓塞……”
顾言卿看到了门口的厉北辰，笑容微微一僵，轻轻咳嗽了一声。
苏笑笑这才回头，看到面色不明的厉北辰，非常自然地切换了话题：“……当然，这只是基于普遍性的人文关怀建议，不针对任何特定个体。厉总，您要喝点养生汤吗？主打一个清心降火，疏通经络。”
厉北辰的目光在她脸上和那锅冒着热气的汤之间扫了个来回，最后落在顾言卿身上，语气听不出情绪：“言卿，西城那个项目的资料，整理好了送到我书房。”
“好的，厉总。”顾言卿立刻恢复专业姿态，对苏笑笑歉意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厨房里只剩下苏笑笑和厉北辰。
厉北辰走到流理台旁，看着那锅色泽浓郁、香气四溢的汤，没说话。
苏笑笑本着“甲方就是上帝”的原则，主动盛了一小碗递过去：“厉总，尝尝？虽然主要功效是安神补气血，但正常人喝了也没坏处，就当预防‘中年高管常见亚健康状态’了。”
厉北辰看着她递过来的碗，和她那一脸“你快尝尝我好下班”的表情，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他尝了一口。味道……出乎意料的好。温润甘醇，带着药材特有的清香，却不苦涩，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
“怎么样？”苏笑笑睁大眼睛看着他，带着点期待，像是等待老师点评作业的学生。
厉北辰沉默了几秒，才淡淡开口：“尚可。”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厉北辰因宿主亲手制作的料理产生微妙愉悦感，对宿主“多功能性”（？）认知加深，好感度+2，当前-19。并因目睹宿主与顾言卿融洽相处，产生微量不明情绪波动。】
（苏笑笑内心：哦？做饭也能涨好感？看来抓住男人的心，未必需要抓住胃，但抓住他的KpI考核点肯定没错！）
他放下碗，看着苏笑笑，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那个沈墨……后来联系你了？”
苏笑笑正美滋滋地查看系统提示，闻言一愣，随即恍然：“哦，您说沈墨弟弟啊？没有啊。估计忙着赶通告呢。我们那就是萍水相逢，拔刀相助，事过了无痕，这才是健康的社交距离。”
她回答得干脆利落，眼神坦荡，没有丝毫留恋或暧昧。
厉北辰看着她，心中的那点莫名的不爽，似乎消散了一些，但又有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悄然滋生。她这种对谁都“事过了无痕”的态度，到底是太清醒，还是……根本没心没肺？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厨房。
苏笑笑看着他的背影，耸耸肩，继续快乐地品尝自己的劳动成果。
看来，在这个霸总世界，想要顺利完成KpI，光靠嘴皮子输出哲学还不够，偶尔还得下厨客串一下“药膳仙子”，顺便平衡一下甲方爸爸那难以捉摸的内心气压。
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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