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声惊雷炸响,天幕被撕开一道惨白的裂口。
蓄势已久的暴雨如天河倒倾,瞬间将整个皇城笼罩在白茫茫的水汽之中。
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疯狂抽打着窗棂,发出凄厉的哀嚎。
百草苑内,宫人们乱作一团,尖叫着抢收晾晒的药材,却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浇得狼狈不堪。
唯有沈流苏,一袭素衣,静立于西厢房的廊下,神色平静得宛如一潭深水,任凭风雨将她的裙角打湿。
她的目光,穿透雨幕,落在自己亲手改造过的药田上。
那里,早已不是一片平地。
她耗费数日心血,将药田改造成了层层递进的阶梯水渠,每一层都种植着不同的草药,利用地势高低,精妙地控制着水分的流向与渗透。
这套在旁人眼中“瞎折腾”的工事,此刻,正成了抵御天灾的坚固壁垒。
雨水顺着她预设的沟渠层层流淌,非但没有造成淤积,反而恰到好处地滋养着每一寸土地。
然而,真正的“天灾”,从来不是风雨。
一道鬼祟的身影,裹在宽大的蓑衣里,趁着混乱,悄无声息地攀上了药田的最高处。
是夏蝉。
她那张往日讨喜的圆脸在雷光映照下,显得狰狞而扭曲。
她手中,捧着一个沉甸甸的黑陶罐。
“沈流苏,我看你这次还怎么翻身!”她咬牙切齿地低吼,奋力将陶罐倾倒。
一股墨绿色、散发着腐败腥气的粘稠液体,如毒蛇般涌入水渠的源头。
那是“蚀根浆”,以七种毒草的根茎熬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霸道无比,只需一滴,便能让方圆一丈的植物根系尽数腐烂,化为脓水。
她要从最高处投毒,让这剧毒顺着水流,毁掉沈流苏的全部心血!
粘稠的毒浆顺着水流向下蔓延,夏蝉的脸上已经浮现出得意的狞笑。
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只见那墨绿色的毒浆一接触到渠底一层不起眼的墨绿色苔藓,竟像是热油泼上了冰雪,发出一阵“滋滋”的轻响。
紧接着,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那毒浆非但没有继续向下流淌,反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固,在雨水的冲刷下,化作一粒粒璀璨剔透的冰晶状颗粒,散发出幽幽的蓝光,仿佛在渠底铺上了一层破碎的星辰!
沈流苏早已在渠底铺满了冰魄兰的根茎!
此物性寒,其分泌的汁液能瞬间中和“蚀根浆”的烈性,并将其凝结。
她不仅化解了剧毒,还让这投毒的罪证,变得如此华丽而醒目!
就在夏蝉惊骇欲绝之时,另一边的混乱中,一个瘦削的身影……哑仆林嬷嬷,正悄然脱离人群,如幽灵般闪身进入了百草苑后方一处废弃的假山。
她的动作快得不似一个年迈的仆妇。
假山深处,有一道被藤蔓掩盖的石门。
林嬷嬷熟练地推开石门,闪身而入。
一股极淡的、若有似无的香气在密道中萦绕。
她并未在意,只当是地底的霉味,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向着深处奔去。
她接到的死命令,是趁乱进入密道,检查“圣物”是否安好。
然而,那香气却像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她的脚步,让她不自觉地偏离了原本的路线。
那是沈流苏特制的“引蝶香”,以一种名为“醉梦蝶”的鳞翅目昆虫的费洛蒙为引,混入特定的植物香氛,对长期接触某种特殊香料的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林嬷嬷浑然不觉,最终停在了一间密室前。
推开门,她愣住了。
墙壁上,是一幅巨大的壁画,画中描绘着一群头戴玉兰花冠的信徒,正围着一个祭坛跪拜。
而为首的那名女祭司,高举权杖,侧脸对着观者,其左脸颊上,赫然有一道与她脸上那道陈年旧疤一模一样的伤痕!
“不……不可能!”林嬷嬷心神剧震,如遭雷击。
这壁画是玉兰教的核心机密,她作为外围的“暗桩”,根本没资格见到!
她惊慌失措地后退,却不慎撞翻了墙角的一座半人高的铜制香炉。
香炉轰然倒地,里面积存的厚厚一层金色香灰,猛地泼洒在对面的墙壁上。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金粉仿佛被磁石吸引,瞬间吸附在墙壁的特定位置,在原本空白的墙面上,赫然显现出两个龙飞凤舞的篆字……弑君!
与此同时,百草苑西厢房。
内务府的赵公公竟冒着大雨亲至,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手中提着一个食盒:“沈姑娘辛苦了,这鬼天气,咱家特意让御膳房做了些热乎的栗子糕,给你和苑里的姐妹们暖暖身子。”
沈流苏屈膝谢恩,目光却在那精致的糕点上微微一凝。
一股极淡的、被栗子甜香掩盖的苦杏仁味,钻入她的鼻息。
是淬了毒的“安神香”,无色无味,混入食物,半个时辰内便可致人脏腑衰竭而亡。
“公公有心了。”沈流??抬起头,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只是宫中规矩,入口之物需有专人试尝。奴婢身份卑微,不敢僭越。不若……”
她话锋一转,看向一旁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夏蝉:“夏蝉姐姐是贵人宫里的,身份比我高,不如请姐姐先尝?”
不等夏蝉反应,沈流苏已捏起一块栗子糕,佯装要递给她,却在半途“脚下一滑”,整个人向着夏蝉扑去。
夏蝉下意识地伸手去扶,沈流苏却趁着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将那块糕点塞入自己口中,同时,一枚早已含在舌下的玉兰花蕊被她悄然压在了糕点之下。
玉兰花蕊中的特殊汁液,正是“安神香”之毒的克星。
“啊!”沈流苏猛地捂住喉咙,发出一声痛苦的呛咳,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噗……”她咳出一口唾沫,唾沫中,竟夹杂着一片被鲜血染红的、破碎的玉兰花瓣!
她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用尽全身力气,指向目瞪口呆的夏蝉,声音嘶哑:“夏蝉……姐姐……糕里……有毒……”
这一幕,被恰好赶到的萧玦尽收眼底。
“封锁百草苑!所有人不许走动!”萧玦的声音比窗外的暴雨还要冰冷。
他看了一眼地上“垂死”的沈流苏,又看了一眼夏蝉,眼神深不见底。
御医很快被传来,在赵公公的“引导”下,从栗子糕中验出了剧毒。
夏蝉百口莫辩,当场被拿下。
禁军封锁了药圃,名义上是调查毒源,实则将所有人都困在了这里。
沈流苏被安置在房内“养伤”,她却悄悄起身,将白天从暗河中刮取,又被冰魄兰凝结的那些“冰晶毒沙”取出,混入驱虫的草药中,制成了一种特殊的“驱虫香”。
她以“雨后多蚊虫,以免惊扰圣驾”为由,命宫人在百草苑各处点燃。
青烟袅袅,一股异香弥漫开来。
这香对常人无害,但对长期接触玉兰教秘药的人,却如同跗骨之蛆。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雨夜。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哑仆林嬷嬷痛苦地倒在地上,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腰腹。
她腰间一处陈年的旧伤,在香气的刺激下,竟开始迅速溃烂流脓,黑色的血液汩汩而出。
在她的挣扎中,衣衫被扯破,一柄淬着幽蓝光芒的匕首从她腰间滑落。
匕首的握柄上,赫然刻着一朵盛放的玉兰图腾!
铁证如山!
而另一边,被关押的夏蝉为了自救,竟想将那罐没用完的“蚀根浆”伪装成名贵的兰花养料,托人献给素来爱兰的淑贵妃,企图祸水东引。
消息传到沈流苏耳中,她只是淡淡一笑。
当那名宫女捧着陶罐经过她门前时,她“虚弱”地推门而出,恰好与宫女撞了个满怀。
“哐当!”陶罐碎了一地,墨绿色的药汁泼洒在青石板上。
沈流苏惊呼一声,连忙道歉。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地收拾时,她却指着地上的污渍,故作惊讶道:“咦?这药汁里怎么有黑色的粉末?看着……怎么跟林嬷嬷那把毒匕首上的毒粉,配方一模一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凝固。
暴雨终于停歇。
天光放亮,雨后的百草苑非但没有半点颓败,反而因那条神秘暗河的滋养,以及被中和的毒素化作的“养料”,显得愈发繁茂青翠,生机勃勃。
唯独夏蝉平日负责照管的那片兰圃,大片名贵的兰花已经枯萎发黑,死气沉沉。
淑贵妃派来的侍女,在搜查夏蝉的住处时,从她的贴身账本夹层里,翻出了一张绘制着玉兰图腾的秘符。
人证、物证俱在,夏蝉与林嬷嬷的罪行再无可恕,她们背后所牵扯的玉兰教,也终于在萧玦面前,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深夜,萧玦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百草苑。
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沈流苏一眼,那眼神复杂至极,有欣赏,有利用,但更多的是深不见底的忌惮与审视。
他走后,沈流苏独自坐在窗前,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皇帝亲手捏碎的玉佩残片。
夏蝉是棋子,林嬷嬷是棋子,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只是,下棋的人,似乎不止一个。
她想起白天赵公公送来的那盘栗子糕,那股被她用玉兰花蕊中和掉的、针对萧玦的杀意,是如此真切。
赵公公,皇帝身边最亲信的内侍,为何要毒害萧玦?
他与玉兰教,又是什么关系?
若他想杀皇帝,为何又要借自己的手,揭发玉兰教的暗桩?
这盘棋,远比她想象的更乱,更大。
沈流苏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在月色下泛着奇异光泽的药田。
雨水、暗河、剧毒、灵植……这一切的交汇,让这片土地变得与众不同。
她能感受到,土壤之下,一股前所未有的生命力正在躁动。
要在这吃人的棋局中活下去,甚至成为执棋者,光靠揭发阴谋是远远不够的。
她需要更强大的,独一无二的武器。
她的指尖,缓缓拂过一片被暗河毒水浸泡过的土壤。
这片被毒素与灵植反复浸染过的土壤,究竟能孕育出怎样的“怪物”?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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