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子,”她唤道,声音已恢复了几分清越,“明日起,你便以‘香语阁’外务执事的名义,在朱雀大街择一处铺面。我们,要开张了。”
陆公子一怔,随即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重重应道:“是!”
“铺子不卖寻常香料,”沈流苏唇角微弯,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与锋芒,“我们只卖三样东西:真相、人情,和机会。”
小荔枝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知道,这后宫乃至整个大晏,真的要变天了。
香铺开去,话就传开了。
当沈家的香火再次燎原之时,被点燃的,将是旧日的冤屈,和新朝的序幕。
天光乍破,晨曦的微光尚未完全驱散宫城的寒意,百草苑却已是人影幢幢。
那枚鎏金的龙纹令符,在沈流苏的掌心躺了一夜,余温早已散尽,只剩下冰冷的、象征着权力的沉重。
香灰还没冷,人,就已经坐不住了。
昨夜,萧玦以雷霆之势,赐下“香语阁”之名与先斩后奏之权。
这既是信任,更是试探。
他想看看,她沈流苏得了这把利刃,第一刀会挥向何方,刀锋会有多利。
沈流苏没打算让他等太久。
“陆公子。”她站在院中,声音清冷,驱散了清晨最后一丝睡意,“‘香语阁’的匾额,今日午时之前,必须挂上东厢房。人手不必多,但必须是我信得过的人。另外,你亲自去一趟地宫,将老瞎子请上来。”
陆公子抱拳领命,眼中却闪过一丝疑虑:“阁主,老瞎子他……脾气古怪,除了守着沈家旧陵,从不肯踏出地宫半步。”
“告诉他,”沈流苏的目光投向皇宫西北方,那里是观星台的所在,也是传说中的北陵台遗址,“就说,我闻到了‘镇魂石’碎裂的气息。”
陆公子心头一凛,不敢再问,转身疾步离去。
“姐姐,那只白鹤……”小荔枝在一旁小声提醒,他昨夜亲眼目睹了皇上的态度,心中对沈流苏的敬畏又深了几分,只是那份隐秘的担忧依旧挥之不去。
沈流苏回头,看到檐下木架上,那只名叫“白鹤”的识香神鸟正梳理着恢复光泽的羽毛,精神已然好了大半。
经历了“梦魇蛊香”的冲击,它非但没被摧毁,反而因祸得福,与沈流苏的血脉香引联系得更加紧密。
“白鹤,”沈流苏伸出手,神鸟便乖巧地飞落到她臂上,用头亲昵地蹭着她的衣袖,“昨夜,你也在那张‘香脉图’里看到了吧?西北角的那股气息,最是污浊阴邪。”
白鹤发出一声清越的短鸣,似在应和。
“我要你去一趟北陵台,”沈流苏取出一片浸染了自己血迹的槐花叶,喂入白鹤口中,“不要靠近,只需在上空盘旋,将那里的所有气味,都给我带回来。”
这是最稳妥的探查方式。
北陵台乃前朝祭天之所,如今虽已半废,但守卫依旧森严,云隐敢将那里作为据点,必然布下了天罗地网。
派人去,是打草惊蛇;让鸟去,才是神鬼不知。
白鹤得了指令,振翅而起,化作一道白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灰白色的天幕之中。
一切布置妥当,沈流苏刚转身准备入屋,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已等在门口。
是小荔枝。
他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上面盖着明黄色的锦缎,神色比平日更加恭谨,甚至带着几分疏离。
“沈阁主,皇上有旨。”他垂着眼,不敢与她对视,“陛下说,‘香语阁’初立,百废待兴,特赐下内务府新进的‘西域奇珍’一批,以充门面。另,着您即刻前往养心殿,回禀‘香语阁’的筹建方略。”
来了。
沈流苏心中冷笑。
赏赐是恩典,召见是敲打。
萧玦这是在提醒她,她的权力来自于谁,她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在他眼皮子底下。
“有劳公公。”她微微颔首,接过托盘,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小荔枝的手背。
小荔枝浑身一僵,只觉那触感虽轻,却带着一丝凉意,仿佛能看穿他内心的挣扎。
他飞快地缩回手,低声道:“奴才在殿外等候阁主。”
沈流苏掀开锦缎,只见托盘中摆着三样东西:一块硕大的龙涎香,一盒色泽妖异的“七情花”花粉,以及……一枚漆黑如墨、雕着诡异兽纹的香丸。
旁人见了,只当是无上奇珍。
唯有沈流苏一眼便知,这三样东西,每一样都是能引动心神、制造幻象的顶级香料。
萧玦将这东西赐给她,意思再明白不过——你能用香操控人心,朕,也可以。
“走吧。”她合上锦缎,神色平静无波。
养心殿内,龙涎香的青烟袅袅。
萧玦一身玄色常服,正在批阅奏折,头也未抬,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到来。
“‘香语阁’打算如何筹建?”他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回陛下,”沈流苏不卑不亢地答道,“臣女以为,‘香语阁’之责,在于‘勘’与‘察’。‘勘’,是勘验宫中诸香,辨其源,明其性,录档在册,防患于未然。‘察’,是监察异动,凡宫中有不明香气、香引之毒,皆由‘香语阁’追根溯源,一查到底。”
萧玦手中的朱笔一顿,抬起眼,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朕给了你先斩后奏之权,你打算如何用?”
“回陛下,‘香语阁’斩的是香,不是人。”沈流苏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地陈述,“凡查有异香,当场封存焚毁,是为‘斩’。若香后有人,则证据确凿,交由陛下圣裁。臣女只是一介调香师,只懂香,不懂朝政。”
这番回答滴水不漏,既表明了忠心,又划清了权力的边界。
萧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很好。看来你很清楚自己的位置。那北陵台呢?”
他话锋一转,直指核心。
沈流苏心中一动,知道真正的试探来了。
她垂下眼帘,恭敬道:“北陵台乃禁地,臣女不敢擅闯。只是昨夜观‘香脉图’,见有一股浊气源头指向该处,恐有宵小之辈利用废弃之地,行不轨之事。臣女正为此事烦忧,不敢轻举妄动,还请陛下示下。”
她将皮球巧妙地踢了回去。
萧玦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表面温顺如绵羊,内里却藏着利爪的猛虎。
她明明已经开始行动,却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谨慎守矩。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极轻的鸟鸣。
沈流苏心知是白鹤回来了,但面上不动声色。
萧玦也听到了,他瞥了一眼窗外,淡淡道:“你苑子里的那只鸟,倒是通人性。退下吧,‘香语阁’的事,放手去做。朕只要结果。”
“臣女告退。”
沈流苏捧着托盘,转身退出养心殿。
与小荔枝擦肩而过时,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轻地说了一句:“那枚黑色的香丸,叫‘幽冥渡’,燃之可使人短暂失忆。皇上睡眠不好,公公可用心了。”
小荔枝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她……她竟然连这都知道!
皇上赐下此物,确实有让他监视并伺机而动的意思!
他猛然回头,沈流苏的身影已消失在宫道尽头,仿佛从未有过那片刻的停留。
回到百草苑,陆公子已经将老瞎子请了上来。
那是一个枯瘦的老人,双眼蒙着一条黑布,鼻子却在空气中不停地耸动,仿佛在用嗅觉“看”着这个世界。
“丫头,你说的‘镇魂石’,是什么味道?”老瞎子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
沈流苏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刚刚落回架上的白鹤。
白鹤张开嘴,吐出一小片沾着涎液的、焦黑的泥土碎屑。
一股极其微弱,却阴冷刺骨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沈流苏将那碎屑凑到老瞎子鼻下。
老瞎子只闻了一下,整个人便如遭雷击,干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蒙着眼睛的黑布下,竟渗出两行浑浊的泪水。
“不是‘镇魂石’……不是……”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与不敢置信,“这是……这是封印在沈家祖地最深处,用以镇压‘香魔’的……‘灭灵尘’!它怎么会出现在北陵台?!”
“香魔?”沈流苏瞳孔骤缩。
“是啊……”老瞎子猛地抬起头,虽然看不见,但沈流苏能感觉到他空洞的眼眶正死死“盯”着自己,“丫头,你查的不是冤案,你这是在……挖大晏朝的龙脉啊!”
话音未落,他枯瘦的手死死抓住沈流苏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北陵台,去不得!那里的香,会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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