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丁琴撑不住了，哭出声来。
这一哭，把杉杉的话全堵回了嗓子眼。
她不想因为自己年幼无知，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反而加重家人的伤痛。
于是，她选择沉默地陪伴。
一家人，就在抢救室外，熬了五个多小时。
终于，凌振康被推了出来。
他的脸上盖着氧气面罩，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
导线密密麻麻，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暂时挺过来了，但今夜最危险。”
主治医生摘下口罩，语气沉重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提醒家属，虽然抢救成功，但患者年纪大，随时可能再次出现心跳骤停或器官衰竭的情况。
尤其是接下来的六到八个小时，是生死的关键期。
丁琴坚持要陪在凌振康身边。
可全家人都反对，连医生也劝她保重身体。
凌振康倒下了，整个家已经摇摇欲坠。
若丁琴再倒下，这个家恐怕真的撑不住了。
为了大局着想，大家一致决定，必须让她回去休息。
焦琴轻轻搂住丁琴的肩膀，柔声劝道。
“妈，您回去睡几个小时吧，这里有我们盯着，一有情况马上通知您。您要是垮了，爸更没法安心养病。”
一番话说得丁琴泪流满面，只能点头答应。
按照医生规定，只能留两人值班。
最终决定由凌知玮和二儿子轮流照看。
凌安勋的腿还没好全。
按理说，他根本不宜久留在医院这种嘈杂的地方。
可他死活不肯走，谁劝都没用。
他不走，杉杉当然也不会走。
她悄悄走到凌安勋身边，小声说。
“爸爸我陪你。”
凌安勋之前住过的那间病房，一直被大哥凌安涛留着。
他利落地帮凌安勋重新办好了手续。
这样一来，父女俩晚上总算有了个能安心落脚的地方。
杉杉也在，凌安勋就没有整夜守在父亲身边。
天刚擦黑，他就牵着杉杉的小手，走回了他们自己的病房。
晚上躺下后，杉杉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他怀里。
凌安勋望着天花板，眼神空茫，思绪乱成一团。
他听着杉杉的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杉杉睁开了眼睛。
她借着月光，看向爸爸的侧脸，小声说。
“爸爸，你别太担心了。”
“嗯，没事的。”
凌安勋低声重复了一遍。
“快睡吧，天都晚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抬起一只手，缓缓拍着杉杉的背。
杉杉闭上眼，乖乖地把脸埋进他的臂弯里。
她悄悄咬住下唇，集中精神，把手掌贴在爸爸的手腕内侧。
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自己体内调动出一股暖流。
没多久，凌安勋的呼吸渐渐变得沉稳。
杉杉等了会儿，直到确定爸爸睡着了，她才轻轻地挪动身子。
踮起脚从床边的小柜子里拿出外套，一件件穿好。
这时候，窗外漆黑一片。
墙上的钟显示，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杉杉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拉开门缝，溜了出去。
她沿着熟悉的路线，走向爷爷的病房。
推开门的一瞬间，冷气扑面而来。
她踮起脚，凑近病床上的爷爷，盯着他苍白的脸。
又轻轻掀开被角，翻起爷爷的一只手，看了看手心的纹路。
小脑袋飞快地转了几圈，心里默默地算着时辰和气息流转的轨迹。
片刻后，她眉头越皱越紧。
“不对啊，爷爷不该这么快倒下的。”
“按理说，就算旧疾复发，也不会进展得这么急。除非……有人动了手脚？”
她不死心，继续探查。
忽然，她眼睛一眯，死死盯住爷爷的左肩位置。
那里缠着绷带。
可仔细一看，绷带下方竟萦绕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坏了！”
她心头一震，猛地明白了过来。
“这不是普通的病！是有人暗中下了阴毒，侵扰爷爷的元气！难怪他会突然恶化！”
那是对她特别好的爷爷。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这种邪祟拖垮。
当即，她伸出小手，凝聚起体内的灵力，准备将那团污秽之气驱散。
可她忘了，现在的她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灵根虽存，却远未稳固。
强行出手，只会反噬自身。
就在她刚触到那层灰雾的瞬间，一股阴寒之力猛然反冲回来。
她闷哼一声，小脸瞬间惨白。
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摔倒，却仍强撑着不肯放手。
直到那团灰雾稍稍退散了一些，她才跌坐在地。
另一边，凌安勋惊醒过来。
见杉杉不在屋内，心猛地一沉。
他赶紧起身，冲到门口。
刚推开门，就看见杉杉正摇摇晃晃地从凌振康的病房里走出来。
“杉杉！”
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小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努力扯出一个笑。
她抬起小手，声音软软地说。
“爸爸……抱抱。”
门口原本值夜的保安看得目瞪口呆。
凌安勋根本顾不上解释。
他快步冲过去，一把将杉杉搂进怀里。
这一抱，他心都揪起来了。
刚才还红扑扑的小脸，现在却变得冰冷苍白。
可即便如此，她还在冲他笑。
“爸爸别怕……”
她脑袋轻轻靠在他肩上，在他耳边呢喃了一句。
“爷爷会好起来的……”
话音未落，她头一歪，整个人昏了过去。
凌安勋脑子嗡地一声。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儿，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一个念头瞬间冲进心里。
她是不是做了什么？
可她一个孩子，哪来的本事去探查病情？
他不敢信，也不敢去想。
他死死抱着杉杉，快步走回自己的病房。
“这孩子半夜睡不着，乱跑乱窜，你就当没看见，别往外乱说，听见没？”
“是，领导！”
手下压低声音应了句。
杉杉这孩子太不对劲了，凌安勋连医生都不敢请。
生怕一个不慎，便引来了不该有的关注。
他只能寸步不离地守在她床边。
杉杉躺了整整一夜，小脸苍白，眉头微微蹙着。
凌安勋也想了整整一夜。
从他们认识开始，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儿，在他脑子里翻来覆去地过。
他越想越心惊。
这小姑娘身上，怎么处处都透着怪？
但他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赶紧把所有痕迹都抹干净。
还有那些说不出口的细节，必须得编出个像样的理由。
万一被人追问，也能应对自如。
天刚蒙蒙亮，杉杉终于慢慢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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