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山谷的瞬间,顾允之感到周身一轻,那无处不在的空间紊乱感和狂暴灵气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山谷内气候温润,与绝壁之上的酷寒判若两个世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和泥土气息,远处传来隐约的鸡鸣犬吠,恍若世外桃源。
然而,他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这看似平静的山谷,能存在于如此绝地,本身就透着不寻常。他此刻的状态极差,浑身伤痕累累,内力几乎耗尽,如同强弩之末。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沿着一条被人踩出的小径,向那片石屋走去。村口立着一根粗壮的石柱,上面刻着与荒村祠堂中相似的山形图腾,散发着一种古老而祥和的气息。
顾允之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村中人的注意。几个正在屋前空地上玩耍、皮肤黝黑、眼神清澈的孩子停下游戏,好奇又警惕地看着他这个陌生的外来者。一些村民从石屋中走出,男女老少皆有,他们穿着简陋的麻布衣服,面容朴实,但眼神锐利,体格似乎比寻常山民要健壮许多,气血旺盛,果然如那手札所记。
这些村民看到顾允之满身血污、伤痕累累的样子,都露出了惊讶和戒备的神色。他们相互低声交谈着,目光在顾允之和他手中的铁剑上扫视。
“外来人,你怎么会找到这里?”一个身材魁梧、像是猎户打扮的中年汉子走上前,沉声问道,语气并不友善,带着浓浓的排斥。其他村民也隐隐围了上来,气氛有些紧张。
顾允之停下脚步,强撑着身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在下顾允之,历经艰险,特来贵地,求见村中巫祝,有要事请教。”他直接点明来意,并提到了“巫祝”,这是那本手札中记载的关键人物。
听到“巫祝”二字,村民们的脸色明显变了,交头接耳的声音更大,看向顾允之的眼神更加惊疑不定。那中年猎户眉头紧锁,上下打量着顾允之:“你要见石老?所为何事?我们守山村不与外界往来,不欢迎外人!”
顾允之心知不可能轻易见到关键人物,他略一沉吟,决定透露部分信息:“在下为‘古老契约’而来。”
“古老契约”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村民中炸开!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敬畏和难以置信!那中年猎户更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顾允之,仿佛要将他看穿。
现场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山谷的细微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那中年猎户才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凝重了许多:“你……你在此等候,我去通报石老!”说完,他转身快步向村子深处一座看起来最为高大、门口悬挂着兽骨和奇异草药的石屋跑去。
其他村民依旧围在四周,沉默地看着顾允之,眼神复杂,不再像最初那样充满敌意,但警惕之色未减。
顾允之站在原地,默默运转《混元诀》恢复内力,同时感受着这个村子的奇特。这里的天地灵气似乎比外界更加纯净,村民们的血气也异常旺盛,仿佛整个村子都坐落在一处灵脉之上,或者被某种力量庇护着。
没过多久,那中年猎户快步返回,对顾允之道:“石老答应见你,跟我来。”他的态度恭敬了不少。
顾允之点点头,跟随着猎户向村中走去。沿途遇到的村民纷纷驻足观望,低声议论。村子不大,很快,他们来到了那座高大的石屋前。
石屋门口,一位身着粗布麻衣、手持一根古朴藤杖、须发皆白的老者静静地站在那里。他面容苍老,布满了岁月的沟壑,但一双眼睛却清澈深邃,仿佛能洞悉人心,周身散发着一种与自然融为一体的祥和气息。他,就是守山村的巫祝,石老。
石老的目光落在顾允之身上,平静无波,却让顾允之感觉仿佛被看了个通透。
“你来了。”石老的声音苍老而平和,似乎对顾允之的到来并不意外。
顾允之心中一震,恭敬行礼:“晚辈顾允之,拜见石老。”
石老微微颔首,转身走进石屋:“进来吧。”
顾允之跟着走进石屋。屋内陈设极其简单,只有石床、石桌、几个蒲团,以及墙壁上悬挂的一些兽骨和风干的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一种奇异的檀香气息。
石老在一个蒲团上坐下,示意顾允之也坐下。他并未急着询问,而是拿起一个陶壶,倒了碗清水递给顾允之:“先喝点水,你的伤势不轻,气息紊乱。”
顾允之道谢接过,清水入喉,竟带着一丝甘甜和清凉,仿佛有微弱的灵气蕴含其中,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伤口的疼痛也减轻了几分。
“多谢石老。”
石老看着顾允之,缓缓道:“能穿过绝壁天险,找到这里,证明你非寻常之人。你身上的气息……至阳至纯,带着一丝古老的意味。你说,为‘契约’而来?”
顾允之放下水碗,神色郑重:“是。晚辈身负‘至纯之体’,自幼便觉与众不同,体内似有隐秘,且与‘守山一族’、‘古老契约’有所关联。历经波折,多方查探,方知线索指向贵村。恳请石老为晚辈解惑,这契约究竟为何?晚辈的身世,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他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到了这一步,隐瞒已无意义。
石老静静地听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古老契约……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涉及到天地初开时的一场盟约,关乎这片天地的平衡,也关乎我守山一族世代守护的使命。”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石屋,望向了遥远的过去:“至于至纯之体……它并非一种简单的特殊体质。它是一把‘钥匙’,是契约的一部分,是唤醒沉睡之灵、维系某种平衡的关键。拥有此体质者,注定背负使命,也注定……命运多舛。”
顾允之心头剧震!钥匙!使命!果然如此!他急切地问道:“唤醒沉睡之灵?维系平衡?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晚辈的使命又是什么?”
石老收回目光,看向顾允之,眼神变得无比严肃:“具体为何,老朽亦不能尽知。契约的内容,早已残缺。我只知道,当至纯之体出现,便意味着‘山门’将开,沉寂之地将不再平静。而你,作为钥匙的持有者,你的选择,你的力量,将决定很多事情的走向。”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静谧的山谷:“外界灵气日渐稀薄,污浊滋生,而此地,依靠祖辈留下的守护和那沉睡之灵的力量,尚能维持一方净土。但这也非长久之计。契约的时限,或许快要到了……”
顾允之听得心潮起伏,信息量巨大,却又如同雾里看花。山门?沉寂之地?难道就是指这绝壁深渊之下?沉睡之灵又是什么?
“石老,我该如何做?”顾允之问道。
石老转过身,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首先,你需要变得更强。以你现在的实力,连靠近‘山门’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承担使命。其次,你需要真正理解并掌控你体内的力量。至纯之体,并非只是内力精纯那么简单。”
他走到顾允之面前,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点向顾允之的眉心:“让我看看,你的‘本源’……”
顾允之下意识地想要闪避,但石老的手指看似缓慢,却蕴含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让他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指尖触及眉心的瞬间,顾允之只觉一股温和却浩瀚的力量涌入体内,直抵灵魂深处!他体内那缕至阳内力仿佛受到了牵引,自行运转起来,散发出灼热的光芒!
石老闭上眼睛,仔细感知着,脸色时而凝重,时而惊讶。良久,他收回手指,睁开眼,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欣慰?
“果然……果然是最本源的太阳真火之息……虽然极其微弱,但本质至高无上……难怪,难怪……”石老喃喃自语。
顾允之急切地看着他。
石老平复了一下心绪,郑重道:“孩子,你的体质,比老朽想象的还要特殊。你的路,注定艰难而漫长。留在村里吧,先把伤养好。关于契约和你的使命,以及如何掌控你的力量,我会慢慢告诉你。但最终的路,需要你自己去走。”
顾允之重重地点了点头。历经千辛万苦,他终于找到了线索的源头。虽然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他看到了方向。
他留在石老的石屋中,开始安心养伤。守山村与世隔绝,灵气充沛,又有石老这位深不可测的巫祝照料,他的伤势恢复得极快。同时,他也开始接触这个神秘的村落,了解守山一族的历史和使命,为即将到来的挑战做准备。
他知道,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当伤势痊愈,力量提升,真正的考验,或许就在那绝壁之下的“山门”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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