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娟,我知道你的委屈。”
林晓风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缠绕在吴奶奶身上的女鬼虚影猛地剧烈扭曲起来,那张原本只是怨恨的面孔变得无比狰狞,暗灰色的怨气如同风暴般在狭小的房间内席卷!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尖锐、凄厉的精神冲击如同冰锥,狠狠刺向林晓风的脑海,“是她告诉你的?!那个虚伪的老太婆?!她承认了她的过错吗?!”
强大的怨念几乎要实质化,房间内的温度骤降,墙壁上开始凝结出冰冷的霜花,桌上的水杯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沉睡的吴奶奶在轮椅上痛苦地蜷缩起来,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林晓风闷哼一声,混沌之气自动护体,将那精神冲击化解,但他能感觉到对方怨念之深重,远超想象。他必须稳住对方,不能让她彻底失控伤害到吴奶奶的本源。
“她没说,是我自己看到的。”林晓风稳住心神,语气尽量平和,尝试着将一丝蕴含着安抚意味的混沌之气,如同涓涓细流,缓缓导向那狂暴的怨灵,“我看到了一条河,很冷,很黑……还有失望,和不甘……”
他运用起近期修炼的成果,不仅仅是“看”气,更尝试去“感受”气中蕴含的情绪碎片。赵小娟的怨气中,充满了冰冷的河水、绝望的窒息感,以及对某种期盼落空后的巨大失落和愤怒。
感受到林晓风气息中那丝不带敌意、反而试图理解的情绪,赵小娟的狂暴略微一滞,但怨气依旧翻腾不休。
“失望?不甘?哈哈哈……”她发出凄厉的冷笑,“是恨!我恨她!我那么努力,我把她当做最敬重的老师!我只是……我只是想要一句公平的评价,一个应有的机会!可她呢?!就因为我家里穷,没有给她的‘心意’,就在最后的关键评选里否定了我!否定了我所有的努力!她毁了我唯一的希望!”
伴随着她的控诉,一段模糊而压抑的画面片段,如同老旧的默片,传递到林晓风的感知中:一个穿着朴素、面容清秀却带着倔强的女孩,满怀期待地站在办公室外,听到里面传来吴老师(年轻时的吴秀莲)与另一位家长愉快的交谈,以及随后对她那份远胜于对方孩子作品的、轻描淡写的一句“还需努力”……女孩眼中的光,瞬间熄灭了。然后是冰冷的河水,无边的黑暗……
林晓风心中叹息。时代的悲剧,人性的弱点,酿成了这跨越数十年的苦果。当年的吴秀莲或许并非刻意为之,或许只是无心之言,或许迫于某种压力,但这轻轻的一推,对于当时处于人生十字路口、内心敏感脆弱的赵小娟而言,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理解你的恨,你的不甘。”林晓风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她当年的做法,确实对你不公,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但,几十年过去了,她已垂暮,你也困于此地,被仇恨吞噬,不得超生。这样的纠缠,除了带来更多的痛苦,还有什么意义?”
“意义?我要她偿命!要她尝尝我当年的痛苦!”赵小娟的怨灵尖啸。
“然后呢?”林晓风反问,“让她也化作怨灵,与你在这无尽的仇恨中互相撕扯?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赵小娟,放下吧。不是为了原谅她,是为了放过你自己。你的才华,你的年华,不应该永远禁锢在这冰冷的仇恨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持续输出着那蕴含着安抚与净化之力的混沌之气。这气息如同温暖的阳光,试图融化那冻结了数十年的寒冰。
赵小娟的怨灵沉默了片刻,周围的怨气不再那么狂暴,但依旧凝实。她似乎在挣扎,在回忆,在权衡。数十年的仇恨早已成为她存在的意义,放下,谈何容易。
“……放过自己?”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和哽咽,“可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你还有来世。”林晓风语气坚定,“放下执念,我助你往生。若有因果,自有轮回判定。困于此地,才是真正的‘什么都没有’。”
他伸出手指,凌空勾勒,一个简单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往生符”雏形在空中缓缓凝聚。这是他根据《初级符箁精要》自行推演、结合自身混沌之气特性改良的符箓,虽不完善,却蕴含着引导与安魂的真意。
感受到那符文中散发出的安宁与解脱的气息,赵小娟的怨灵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看着轮椅上苍老憔悴的吴秀莲,又感受着林晓风那不带丝毫虚假的真诚,数十年的坚冰,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
“……真的……可以吗?”她喃喃道,声音中的怨恨减弱,多了几分属于少女的脆弱和无助。
“可以。”林晓风肯定地回答,将更多的力量注入往生符中。
符文化作一道温暖的白光,如同母亲的怀抱,缓缓笼罩向赵小娟的怨灵。
她没有抗拒。
在白光的沐浴下,她狰狞的面容逐渐变得平和,恢复了生前的清秀模样。她最后看了一眼吴秀莲,眼神复杂,有恨,有怨,但最终,都化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暗灰色的怨气如同退潮般消散,她的身影在白光中越来越淡,最终化作点点莹光,穿过天花板,消散于天地之间。
房间内令人窒息的阴冷和怨念瞬间一扫而空,温度恢复了正常。轮椅上的吴秀莲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呼吸变得平稳悠长,陷入了真正的沉睡。
成功了。
林晓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精神有些疲惫,但心中却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这不仅仅是驱魔,更是一次对生命的慰藉与救赎。
他走出房间,对楼下焦急等待的李院长和陈助理点了点头。
“解决了。吴奶奶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但不会再有问题了。”
李院长和陈助理喜极而泣,连连道谢,当场结清了剩余的丰厚尾款。王胖子捧着那张数额惊人的支票,手都在发抖,脸上乐开了花。
“第一桶金!真正的第一桶金啊疯子!”回去的车上,王胖子兴奋地难以自持,“看到了吗?这就是高端定制的威力!咱们事务所,算是真正站稳脚跟了!”
林晓风看着窗外流逝的夜景,心中却不像王胖子那么轻松。赵小娟的事件让他意识到,这个世界隐藏的悲剧和因果,远比单纯的邪物作祟要复杂得多。他的力量,或许不仅仅是为了对抗幽冥教,也承载着化解这些人间悲怨的责任。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晓风玄事事务所”凭借安心老年公寓的成功案例,在某个小圈子里声名鹊起,开始接到更多来自富裕阶层和机构的咨询时,一股不和谐的声音,开始悄然出现。
先是网络上出现了一些匿名的帖子,质疑林晓风是“江湖骗子”、“利用迷信敛财”,甚至翻出他最初凶宅试睡的直播录像,断章取义地嘲讽。
接着,王胖子接到几个语气倨傲的电话,自称是“本市玄学协会”或“风水师同盟”的人,言语间带着警告,让他们“守规矩”,“不要扰乱市场”,并暗示他们需要“拜码头”、缴纳“管理费”。
更有甚者,一天下午,两个穿着对襟唐装、眼神倨傲的中年男人,直接找上了他们的出租屋。
“哪位是林晓风?”为首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上下打量着开门的林晓风,语气不善,“我们是本市玄门总会的。听说你们最近很活跃?不懂规矩,胡乱出手,坏了行内的风气!跟我们走一趟,有些‘道理’,得跟你们讲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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