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子的意念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在发出那句石破天惊的结论后，彻底陷入了沉默，只剩下一些意义不明的、代表极度震惊和过载的电流滋滋声。
林默也懵了，一屁股坐在冰冷湿润的水坑边，感觉脑子比刚才缺氧时还要晕。
方舟？的一部分？
这个词带来的冲击力，远比什么上古遗迹、外星基地还要巨大和…荒诞！
方舟是什么？在许多神话和传说中，那是末日洪水来临前，承载着文明最后火种和希望的巨船！而在这里，在这个深埋地底、充满了痛苦烙印和诡异造物的鬼地方，盖子居然说他们可能就在某个“方舟”的一部分里？
“…你…你没搞错？”林默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舟？那种…能漂在水上的大船？我们现在难道在海底？”
“…滋…此方舟…非彼方舟…”盖子的意念终于重新连接，带着一种cpU快烧糊了的虚弱和极度严肃，“…根据…那段…残缺…数据…里的…语境…和…关联信息…这所谓的…‘方舟’…更可能是指…一个…庞大无比的…生态维持…或者说…文明火种…保存系统！…一个…能跨越…极端环境…甚至…可能…是…时空的…超巨型…构造体！”
“而我们所在的这个鬼地方，这个被称为‘第七试验场·昆仑底层’的区域，很可能就是这个超巨型方舟系统的一个…组成部分！一个…可能因为‘核心失控’而被废弃、放逐的试验场碎片！”
林默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常识和想象力在这一刻彻底贫瘠了。跨越极端环境甚至时空的超巨型构造体？试验场碎片？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所以…那些巨大的骸骨…古老的战场…烙印回响之井…还有那个睡在平台上的冰棍…”他喃喃道，试图将一切串联起来。
“…没错！”盖子肯定道，意念中带着分析数据时的飞速运转感，“…那些骸骨…很可能就是当年在这个‘试验场’里进行的…某种试验的产物…或者…是入侵者？…数据残缺，无法确定。但战场痕迹表明，这里发生过极其惨烈的冲突，甚至可能导致了这片区域的废弃。”
“那个沉睡者身下的平台，数据里提到的‘生态维持单元’，很可能就是这片废弃区域仅存的、还在勉强运作的自动化设施之一！它的任务是维持这片区域最基本的‘生态’稳定，比如净化污染、维持某些基础功能…所以它才会攻击曼歌姐身上的烙印污染，又给你灌输生存信息…”
“那…那‘黄昏之扉’呢？还有‘烙印’到底是什么？”林默追问，这些东西显然才是当前最直接的威胁。
“…数据…极其模糊…”盖子的意念充满了无奈，“…‘黄昏之扉’…似乎与‘方舟核心’的失控直接相关…可能是指某种…灾难性的能量泄漏？空间畸变？或者…更糟的东西？…”
“…而‘烙印’…”盖子的语气凝重起来，“…从平台的反应和曼歌姐的情况来看，这绝对是一种极其危险、具有高度污染性和精神侵蚀性的力量！它甚至能扭曲生物的本质！数据碎片里提到，这种力量似乎与‘方舟核心’的失控，以及‘黄昏之扉’的出现，有着密切的关联…甚至可能就是源自它们！”
“…戈隆和那些独眼巨蜥…恐怕就是被这种力量污染侵蚀后的产物…只是表现形态和程度不同…”
林默听得背脊发凉。原来他们一直是在一个失控的、散发着“核辐射”的文明遗骸里挣扎求生？沈曼歌更是倒霉催地成了这种恐怖辐射的“钥匙”？
“…那我们…”他感觉喉咙发干，刚喝下去的水似乎都变成了冰碴子。
“…我们…”盖子的意念也充满了苦涩，“…就像是…一群不小心闯进了核电站废墟最深处的蚂蚁…外面是泄露的反应堆（黄昏之扉），里面是到处都是放射性残留（烙印污染）…还有一个时好时坏、程序错乱的机器人（那个平台）…”
这个比喻真是该死的形象又令人绝望。
“那…那个平台说的‘权限’又是什么？”林默想起平台对他“权限缺失”的判断。
“…可能是…某种身份认证系统…”盖子推测道，“…识别你是否是‘方舟’系统的合法操作人员或者高级用户之类的…显然，咱们是黑户，没VIp资格，所以只能享受最基础的‘求生指南’服务，核心功能一概免谈…”
“…而且…”盖子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从它问的那些问题来看…‘外部黄昏之扉稳定度’、‘烙印污染等级’、‘方舟核心是否重启’…我怀疑，这个破试验场的情况，可能比我们看到的还要糟糕！外部环境极可能已经恶劣到了极点！甚至…”
甚至可能这个世界所谓的“都市日常”，就是建立在这个失控方舟的残骸之上？或者干脆就是方舟内部模拟出的生态圈？这个念头太过惊悚，林默和盖子都没敢深想下去。
沉默再次降临，只有水珠滴落的嘀嗒声和深不见底的黑暗。
过了好一会儿，林默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用力抹了把脸。
“管他娘的是方舟还是破船！”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重新燃起狠劲，“现在想这些没用！活下去才是硬道理！有了水，至少能多撑几天！”
他晃了晃手里灌满清水的金属盒子：“先把她们弄过来再说！”
“…你…确定…要…离开…那个…有…充电宝…的…石窟？”盖子虚弱地问，“…那里…虽然…有个…定时炸弹…一样的…平台…但…能量…环境…似乎…更…稳定…一点…对我…恢复…也有…好处…”
“那也不能把两个昏迷的人单独留在那儿！”林默断然道，“谁知道那冰棍会不会突然又发疯？而且这里更隐蔽，还有水。”
他不再犹豫，仔细确认了脑海中的地图路线，将金属盒子小心揣好，转身再次爬上那条湿滑狭窄的裂隙。
返回的路因为有了明确目标和水分补充，似乎不再那么漫长难熬。但孤独感却更加沉重。黑暗和寂静如同粘稠的液体包裹着他，只有脑海中偶尔响起的、盖子因为能量过低再次陷入半休眠状态时断断续续的微弱电流声陪伴。
“…坚持住…小子…盖子大爷…可是…要…成为…方舟…管理员…的…AI…”这是盖子彻底沉默前最后的嘟囔。
林默：“…” 谢谢，并不是很想要这种前途无亮的管理员职位。
终于，前方再次出现了那片熟悉的、朦胧的淡蓝色光晕。
发光苔藓石窟到了。
他加快脚步，冲进石窟，第一时间看向角落。
沈曼歌和小敏依旧安静地躺在厚厚的苔藓里，似乎没有被动过。中央平台上的沉睡者也毫无变化。
林默松了口气，立刻拿出金属盒子，小心翼翼地将清水一点点喂进两人嘴里。
清水的滋润似乎起了作用，沈曼歌的喉咙无意识地吞咽了几下，小敏苍白的嘴唇也微微湿润了一些。
做完这一切，林默自己也再次喝了些水，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但饥饿感依旧强烈。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茂盛的发光苔藓上。之前生嚼的口感实在不怎么样，而且根本不顶饿。
“…试试那个？”他想起平台灌输信息里，似乎提到过一种简易的提纯方法。
根据脑海中的信息碎片，他采集了一大捧肥厚的发光苔藓，堆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上。然后找了两块边缘相对锋利的黑色碎石片。
他回忆着那直接烙印进意识的方法：用力碾压、捶打苔藓，尽可能破坏其纤维结构，挤出汁液，然后将收集起来的汁液静置沉淀…
过程很原始，很费力。林默折腾得满头大汗，才勉强收集到小半盒浑浊的、散发着浓郁蓝光和清新气味的粘稠液体。
“…这玩意儿…真的能喝？”他看着盒子里像是荧光油漆一样的东西，心里直打鼓。信息里说这提纯液能提供更高效的能量和微弱净化效果，但没提口感。
拼了！他眼睛一闭，仰头灌了一小口。
入口极其苦涩！还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类似金属和青草混合的怪味！但咽下去之后，一股明显的、温和的能量暖流迅速从胃部扩散开来，迅速缓解了强烈的饥饿感，甚至连精神上的疲惫都似乎被驱散了一些！
虽然味道感人，但确实有效！
“咳咳…这玩意儿…能量棒和藿香正气水的混合体吗？”林默被呛得直咳嗽，但眼睛却亮了。他终于有办法解决食物问题了！
他连忙将剩下的提纯液小心喂给沈曼歌和小敏。
看着两人吞咽后，脸色似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多了一丝微弱的生气，林默终于感到了一丝久违的踏实感。
水、食物（虽然难吃）、暂时安全的藏身点…他们终于在这该死的深渊之下，初步站稳了脚跟。
他靠坐在墙壁旁，一边休息恢复体力，一边警惕着平台的动静，一边在脑海中反复研究那份地图，寻找着可能通往“外部”的路径。
那个标记着【外部接口（破损\/不稳定）】的光点，成了他下一步的目标。
无论这里是方舟还是地狱，他都必须带着她们闯出去！
休息了足够时间后，林默再次采集苔藓，制作了更多的“荧光能量糊”储备起来。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沈曼歌背在背上，用撕碎的衣物固定好，又将小敏抱在怀里。
深吸一口气，他再次迈开脚步，凭借着脑海中的导航，朝着那个可能存在出口希望的【外部接口】，坚定地走去。
黑暗的通道再次将他吞没，只有身后石窟里那柔和的蓝光，以及平台上沉睡者额心那点冰蓝的微光，在无尽的沉寂中，无声地注视着他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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