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萧冥夜临行前的月光斜斜落在窗棂上,他指尖轻轻拂过灵儿颈间的珍珠吊坠,那珠体温润如玉,内蕴的微光随他指尖动作轻轻摇曳,像揉碎了的星子。
“我去海底调令行云布雨,三日内便回。”他声音压得很低,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像是怕惊扰了夜露,“这珍珠与我气息相连,遇危便捏紧它,我即刻便至。”
灵儿望着他眸中映出的自己,郑重点头。只见他衣袂一扬,化作一道蓝白色流光冲破云层,转瞬没入墨色夜空,只留下檐角铜铃轻轻晃动的余响。
林长云疏散了百姓们,并命衙役将尸体抬回了府衙。
府衙大堂内,青砖地泛着沁骨的凉。那妇人抱着孩子死死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砖面,哭声像被揉碎的棉絮,一声比一声嘶哑:“青天大老爷!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我家夫君死得冤啊——”怀里的孩子被吓得浑身发抖,小脸埋在母亲颈窝,小手紧紧搂着妇人的脖子,抽噎着喊“爹爹”,每一声都像带着血,撞得人耳膜生疼。
林长云端坐堂上,官帽上的琉璃顶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重重拍下惊堂木,震得案上卷宗都轻轻颤动:“妇人莫哭!本县定会彻查此案,若真有邪祟作祟,定叫它血债血偿,还你夫君一个公道!”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爆发出一阵喧哗。百姓们像潮水般涌来,挤在廊下踮脚张望,议论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听说老王喉咙被掏了个窟窿,爪印比碗口还大!”
“前几日张屠户死在猪圈里,也是这般模样!定是那妖怪又出来作祟了!”
“官府再不管管,咱们这城都要成了枉死城了!”
灵儿站在堂侧的阴影里,指尖轻轻摩挲着颈间珍珠,温润的触感顺着指尖漫上来,稍稍压下了心头的惊涛骇浪。
她抬眼看向堂上,林启正捧着验尸格目躬身上前,声音压得极低,却足以让周围人听清:“大人,死者颈间伤口深三寸,边缘有锯齿状撕裂痕,与前几日张屠户尸身伤口比对,爪距、力度分毫不差,绝非狼熊之类寻常猛兽所为。”
林长云猛地攥紧格目,指节泛白,目光如刀扫过堂下:“传令下去!今夜起全城宵禁,加强夜间巡逻!凡遇毛色异常、眼神凶戾的猫狗,无论大小,一律带回府衙盘问!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映出一片凝重。灵儿悄悄收紧了掌心。那珍珠的温度,似乎比刚才更烫了些。
夕阳刚沉进西山,宁安县城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往日这个时辰还热闹的街巷,此刻家家户户都早早关了门,木门上的铜锁扣得死紧,窗棂后偶有烛火亮起,也很快被人用布帘遮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光亮都不肯泄出来。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草木灰味,是百姓们在门前撒的,说是能避邪祟,可这气味混着夜色,反倒添了几分阴森。
府衙的灯笼在街角摇摇晃晃,衙役们穿着厚重的甲胄,举着长刀沿街巡逻,脚步声踏在青石板上,在空荡的巷子里传出老远。
带队的捕头嗓门洪亮,每隔一段路就喊一声:“各家各户锁好门窗,莫要外出!”可回应他的,只有风吹过屋檐的呜咽。
萧府里,丫鬟家丁们端着烛台的手都在发颤。灶房的张妈一边往炉膛里添柴,一边念叨:“听说那妖怪专挖人心呢,前儿个老王……”
话没说完就被春桃打断,“张妈别说了,吓着人。”
可话音刚落,院墙外忽然传来野猫的叫声,尖利得像小孩哭,吓得几个小丫鬟赶紧往一起凑。
灵儿披着件月白披风,从廊下走过,见众人这副模样,停下脚步笑道:“都怕什么?府里有护院,门窗也都闩好了,妖物进不来的。”
她走到栀栀身边,见她手里的针线掉在地上,弯腰捡起来塞回她手里,“早些睡吧,养足了精神,明日才有力气做事。”
“可是小姐……”栀栀咬着唇,“那妖怪真的会挖了我们的心吗?”
“不会的。”灵儿抬手抚了抚颈间的珍珠,指尖传来温润的暖意,“三哥和大哥都在府衙盯着,总会有法子制住它的。”
她的声音平静温和,像春日里的溪水,慢慢淌过众人慌乱的心。家丁们对视一眼,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张妈擦了擦手:“小姐说得是,咱们瞎担心什么。”
灵儿看着众人散去的背影,转身望向院外的夜空。月亮被乌云遮了大半,只漏下几缕微光,风卷着落叶在地上打旋。她知道,这一夜绝不会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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