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端着青瓷碗进来时,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意,碗里的酒酿圆子浮在浅琥珀色的汤里,撒着金灿灿的桂花,甜香漫了很远。“姑娘,刚出锅的,温着呢。”
萧冥夜接过碗,用小勺舀起一个圆子,吹得凉透了才送到灵儿嘴边。灵儿张口含住,糯米的软糯混着酒酿的微甜在舌尖化开,她慢慢嚼着,又吃了两个,便轻轻摇头:“饱了。”
栀栀已经笑得眉眼弯弯,连忙接话:“够了够了,姑娘肯吃就是好的。”她收拾碗碟时脚步都轻快,心里盘算着晚些再炖点银耳羹,说不定姑娘还能再尝两口。
只剩两人时,灵儿靠在软垫上,望着窗外葡萄藤投下的斑驳光影,忽然轻声道:“冥夜哥哥,扶我起来走走吧。”
萧冥夜愣了愣,连忙应好,小心翼翼扶她起身,又替她裹紧了披风。
灵儿踩着软鞋慢慢走在廊下,裙摆扫过青石板,留下细碎的声响。她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里面有疼惜,有担忧,还有一丝她不愿看见的沉重。
“你看那葡萄,”她指着藤上最紫的一串,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些,“再过几日该能摘了,到时候酿些葡萄酒好不好?”
萧冥夜顺着她的话应着,扶着她的手却更紧了些。
灵儿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掌心温热,指尖却带着常年用力的薄茧。她不想让他总是看见自己这般虚弱的模样,咳得喘不过气,走几步就要歇,连笑都没力气。
“累了吗?”萧冥夜见她脚步慢了,柔声问。
灵儿摇摇头,却往他身边靠了靠,声音轻得像风:“等我好了,带你去我小木屋住一段时间,好不好?那里的泉水能直接喝,还有好多萤火虫……”
她絮絮说着,想把他的注意力从自己苍白的脸色上移开。萧冥夜静静听着,偶尔应一声,目光落在她被风吹得微红的耳尖上,心里又酸又软。
他怎会不懂她的心思,这要强的小丫头,连虚弱时都想着要安慰他。
他握紧了她的手,轻声道:“好,都听你的。”
风穿过廊下,带着桂花的甜香,也带着彼此心照不宣的温柔。
县衙里早被那“水蛭妖”的传闻搅得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位师爷,自打得了几张据说高僧开过光的锁妖符,便整日将黄纸符揣在袖中,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揣着符四处转悠,恨不能立刻把那作祟的怪物揪出来除了。
这日午后,他循着村民“溪边有黑影蠕动”的报信,果然在城南小溪边瞅见了异常——溪水里浮着团灰黑的影子,正贴着滑腻的石缝慢慢蠕动,吸盘碾过青苔时发出“沙沙”的轻响,黏腻得让人头皮发麻。师爷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是那水蛭妖又是何物?
“孽障!哪里跑!”师爷眼睛骤然亮起来,像逮着猎物的鹰,猛地从袖中摸出锁妖符就要往水里掷。黄符上朱砂绘的符文在日头下泛着刺目的光,眼看就要脱手。
“不可!”两道急促的声音同时炸响,林长云与林启从树后快步冲出,一个箭步按住他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大人?”师爷被按得一愣,举着符的手僵在半空,满脸不解地看向两人,“这妖怪害了不少人,正好趁机除了它,永绝后患啊!”
林长云还在喘着气,额角沁着急出来的汗,指着溪水中那团影子沉声道:“糊涂!这水蛭妖如今和灵儿命息绑在一处,你这符咒下去,伤的可是灵儿!”他早从萧冥夜那里得了信,此刻声音里带着后怕的颤。
林启也跟着点头,脸色凝重得像覆了层霜:“按照时间算,再等二十余天之后才能动手。眼下只能困住它,半分也伤不得性命。”
师爷这才反应过来,捏着符咒的手“啪”地松了劲,黄符飘落在地。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后背早被汗浸透:“还好还好……险些闯了大祸。”
他眼珠飞快一转,又从袖中摸出张黄色困符,指尖捏着符角念念有词,声音又急又快。念罢猛地将符咒往水面一抛。
符纸“呼”地展开,瞬间化作道淡金色的光网,像张细密的筛子,把水里的水蛭妖牢牢罩在中央。那怪物在网中疯狂扭动,灰黑的躯体撞得光网“嗡嗡”响,发出尖锐的嘶鸣,却怎么也挣不破光网的束缚,只能徒劳地拍打着水面。
“收!”师爷低喝一声,从腰间解下个黑陶葫芦,拔开塞子对着光网轻轻一晃。那光网便裹着挣扎的水蛭妖,缩成道黑气“嗖”地钻进葫芦里。他手忙脚乱塞紧塞子,又摸出张黄符“啪”地贴在葫芦口,才算长长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它便没法再害人了。”师爷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葫芦,葫芦里还传来闷闷的撞动声。他对着林长云道,“只等时日一到,便交给姑爷处置,保管稳妥。”
林长云望着那被符咒封死的葫芦,眉头依旧拧成个结。这日子,每一刻都像踩在刀尖上,终究是难熬的。
喜欢东篱把酒黄昏后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东篱把酒黄昏后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