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成了此刻周身的声浪,呼啸着卷过荒原。
山脊背坡的积雪中,一心收回望向无人机终端屏幕的目光,指尖在冰冷的扳机护圈上轻轻一叩,一手按下ptt,对着麦克风低语:“珀尔修斯3-1,就位。”
“收到,做你的事去吧。”卡特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同样稳定。
一心微微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猫着腰,从伪装的枯草丛中站起身。隐蔽斗篷切换成了在雪夜中难以识别的灰色,让他移动的身影如同一个徘徊在现实与虚无之间的幽灵。
他没有立刻冲向中转站,而是先向着侧下方一片被积雪覆盖的乱石堆滑去。
那里,几乎与岩石阴影融为一体的,是几名屏息以待的潮信队员。
他们裹着厚重的、沾满雪花的皮草,手中紧握着砍刀和简陋的弓弩,冻得通红的脸上,眼睛在黑暗中紧张地圆睁着。
一心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到他们身边,竖起一根食指,稳稳地贴在唇前,做了一个清晰的“噤声”手势。
他的动作自然而流畅,没有任何刻意,让那几个队员猛地一僵,随即用力点头,将身体压得更低,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
没有多余的眼神交流,一心身形再次启动,借助着地形起伏和风雪的掩护,迅速向着中转站外围那道简陋的木制栅栏逼近。
距离最近的一座哨塔约一百五十米。塔上那名裹着厚厚棉袍的教廷守卫,正抱着长矛,靠着火桶,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对死亡的临近毫无所觉。
一心稳稳定住身形,m4A1的枪托紧密地贴合在肩窝。
他轻轻呼出半口气,在气息将尽未尽的那个瞬间,扣动了扳机。
一声短促的爆鸣混杂在风雪的呼啸中,那回声几乎不可闻,但对于知道要听什么的人来说,这声音足够清晰。
哨塔上,那守卫迅速瘫倒下去,消失在垛口后方。
几乎在子弹出膛的后坐力传导到肩部的同一时刻,一心已经移动了枪口,锁定了那底下不远处另一个搓着手取暖的守卫。
枪响后,那名守卫应声倒地。
就在他倒下的数秒后,中转站内部,那片居住区的方向,几扇木门被猛地推开。
“呃...珀尔修斯3-1。”卡特冷静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四个人,在b4石屋,手里拿着枪,没错,是我们的‘老朋友’。中奖了,敌方身份确认。”
一心在夜视仪后睁大了眼睛,热融合成像中,那四个从温暖室内冲出来的身影如同黑夜中的火炬般显眼。
他们显然训练有素,虽然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动,但并未慌乱,而是迅速依托房屋和堆放的物资,组成了一个临时的防御。
可惜,在这种恶劣的风雪天气下,他们没有热融合能力的夜视仪,很难分清正在远方的一心。
而一心和卡特,却能清晰地看到他们每一个人的轮廓、姿态,甚至能通过热信号判断出他们正通过手势焦急地交流。
单向透明,这是最残酷的优势。
一心没有留在原地,他借助着风雪的掩护和对方视线的死角,开始快速而安静地迂回。
他很清楚,对方同样装备了夜视仪,在近距离混战中,技术和训练的优势会被一定程度抵消。
因此,他的策略非常明确——利用己方独有的热融合成像和数据链优势,让自己始终保持在对手的有效感知边缘,将他们抛出平衡。
几分钟后,他已经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他们侧后方约二十米的一处矿石堆后面。
这个距离,在风雪声中,他甚至能隐约听到对方压抑的、带着北美口音的咒骂。
一心深吸一口气,用通用语猛地大喝,声音穿透风雪:“放下武器!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
回应他的,是瞬间爆发的、密集的子弹。
那些弹头就泼洒在他藏身的矿石堆上,打得碎石和雪沫四处飞溅。
对方甚至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直接选择了最激烈的反抗。
“啧,沟通失败...那就不能怪我了。”一心低声自语,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意外,只有一丝“流程走完”的漠然。
几乎在对方开火的下一刻,他的左手已经从腰封后上取下了红磷烟雾弹,看也不看地向前方抛了出去。
烟雾弹划出一道低平的弧线,落点在双方阵地之间。
浓郁的、带着刺鼻气味和高温的白色烟雾瞬间爆发开来,如同在雪地上凭空升起一道厚重的墙壁,那巨大的光和热建起的高墙彻底隔绝了双方的视线。
就在烟雾升起的刹那,一心猛然从掩体后探身,随即就对着记忆中对方的大致方位快速扣动扳机。
他根本不看战果,立刻收枪,转身,果断地脱离接触,瞬间又没入了风雪和黑暗之中置。
“你西边,矿石堆后。”卡特的声音冷静如磐石,几乎在他报出位置的瞬间,一心眼前的视野中,两个重叠的红色方框标记已经稳稳地钉在了那个方向。
他甚至不需要完全瞄准,只是稍稍调整枪口,凭借标记的指引,隔着矿石堆的缝隙,扣动了扳机。
枪响,人倒。干净利落。
“清除。”卡特的声音传来,“另一个缩回去了,似乎在呼叫同伴。你正前方,两个热源正在借助拖车做掩护向你靠近,距离六十米。”
“看到了。”一心回答,同时开始向右侧另一个预设的掩体点转移。
无人机传回的实时俯瞰图与卡特共享的目标数据,在他脑海中构建出一张立体的、单向透明的战场地图。
他知道每一个敌人的位置,而敌人却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激烈的交火在中转站的一角持续着,但场面完全一边倒。
威斯派利亚特工们被浓烟和风雪困扰,只能依靠偶尔捕捉到的、几乎不可辨的枪口微光和不甚清晰的枪声来大致判断袭击者的方向,射击显得盲目而慌乱。
与之形成滑稽对比的,是那些被战斗惊醒的教廷守卫。
他们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只听见震耳欲聋、前所未闻的爆响在风雪中回荡,却根本看不到敌人在哪——只看见身边的同伴、或者是堆放的木箱、甚至是墙壁,会突然莫名其妙地炸开、碎裂。
“恶魔!是钢铁恶魔的巫术!”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剩下的十多名守卫,包括那两名原本坐镇、此刻却连火球术都找不到目标吟唱的法师,都纷纷丢弃了武器。
他们大都抱着头跪倒在原地里,身体筛糠般颤抖,口中念念有词地向着他们所信仰的艾泽瑞安祈祷,与另一边的的殊死搏斗形成了无比荒诞的景像。
与此同时,在远处乱石堆中埋伏的巴尔塔萨尔,只能紧握着剑柄,徒劳地瞪大双眼。
在他的视野里,远处的“黑石”中转站只有几点零星的火光在风雪中摇曳,以及那片突然升腾而起、隔绝视线的怪异白烟。
他能听到那种短促而爆裂的枪声在不同的方位响起,却完全无法理解那雪夜深处究竟在进行着怎样的一场战斗。
他看见偶尔有细微的火光在黑暗中一闪即逝,听见威斯派利亚人那同样爆裂但显得慌乱无章的还击枪声,很快又会有一声惨叫传来。
这超出了他所有的战争经验——没有冲锋的呐喊,没有刀剑碰撞的火花,只有死神在黑暗中以声音和未知的方式,精准地收割生命。
“这...就是他们的战争方式吗...”他喃喃自语,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和这些人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而他,和他身后的潮信,需要这样的力量。
枪声,渐渐地由繁杂转为稀疏...
“清除...那应该是最后一个。”卡特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宣告了这场短暂遭遇战的结束,“你最后确认一下吧。”
“收到。我这里看不到其他拿枪的人了,收拢吧。”一心简短回应,直起身子,举枪对着远处潮信小队埋伏的方向,有规律地按亮了三次枪灯。
信号发出,他快步走向最先交火的区域,那里,两个被命中的威斯派利亚特工倒在雪地里,其中一个已经一动不动,身下的积雪被染成暗红。
另一个则抱着被打穿的大腿,正在痛苦地挣扎呻吟,试图去抓因为枪绳断裂而掉落在不远处的步枪。
一心走上前,用靴尖轻轻将那支mcx步枪踢开,然后蹲下身,不顾对方凶狠而惊恐的目光,动作利落地从他背心上扯出一卷止血带,熟练地在他的大腿根部紧紧扎上。
“你很幸运啊,被我们选中了——不想死就别乱动。”他的语气带着嘲讽般的顿挫。
少时,卡特的身影也从风雪中显现,他快步走了过来,目光在地上的伤者和他那名已经死去的同伴身上扫过,随后就快速在其身上摸索着,很快掏出了一部手机。
“嘿,看看这个。”卡特晃了晃那部手机,对着一心挑眉。
那个被一心止血的特工忍着痛,龇牙咧嘴地低吼:“你拿去了也只是一块板砖!”
卡特嗤笑一声,都懒得看他,只是掏出自己的EUd手机,指尖在上面快速轻点了几下,然后将其靠近那部缴获的威斯派利亚手机。
只见那部原本漆黑的手机屏幕瞬间亮起,锁屏界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自动滑开,进入了主菜单。
那名特工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仿佛见了鬼一样,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这不可能!你们...你们怎么 ...”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卡特头也不抬,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翻阅着里面的内容,嘴里还故意发出啧啧的声音,“哦哦哦 ...原来如此...哇哦,真是个好地方。”
他每念出一句,那名特工的脸色就苍白一分,最后几乎面无人色。
与此同时,巴尔塔萨尔也带着潮信的队员们迅速冲进了中转站。
他看了一眼正在审问俘虏的一心和卡特,又瞥了一眼那些跪地投降、瑟瑟发抖的教廷守卫,没有多问,立刻挥手指挥手下:“快!把所有能搬动的矿石都装车!动作快!”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冲向堆场和仓库,开始将那些蕴含着微弱灵髓能量的矿石搬上带来的简陋推车和拖橇。
卡特这时才站起身,走到一心身边,将EUd手机的屏幕展示给他看,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戏谑表情收敛了些,压低声音道:“我刚刚...不完全是在装腔作势,你来看看这个,很有意思..”
屏幕的冷光,映亮了一心骤然专注起来的绿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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