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控制室内，只剩下应急灯光闪烁的滋滋声和众人粗重而难以置信的喘息。
屏幕上，那艘之前还不可一世的虚空战舰，此刻正拖着长长的爆炸火焰和碎片尾迹，如同被狠狠抽飞的陀螺，翻滚着撞向远处一颗较大的冰岩，引发又一次剧烈的撞击和爆炸，舰体明显扭曲变形，能量信号急剧衰减，虽然未彻底毁灭，但显然已暂时失去了威胁。
而那只凭空出现、一击重创虚空战舰的恐怖巨爪，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众人的集体幻觉。
但舰体外传感器传来的、记录下的那短暂却清晰的能量波动和空间扭曲数据，以及虚空战舰此刻的惨状，无不证明着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真实发生过。
“刚…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星晷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小脸煞白，显然被那超越理解的恐怖存在吓坏了。
暗羽也是喉结滚动，冷汗浸透了后背，艰难地开口：“不知道…但其力量…绝对远超炼虚…恐怕是…大乘期，甚至更恐怖的古老存在…”
凌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中的惊悸，眼神却变得无比锐利。他快速调取着传感器记录的数据，尤其是那道恐怖意志扫过时和巨爪出现时的空间能量特征。
《时空剑典》和星火之源的传承知识在脑中飞速匹配、推演。
“不是幻觉…”他沉声道，语气带着一丝后怕和明悟，“我们恐怕…误入了一位古老虚空巨兽的栖息领地或者猎场边缘。”
“虚空巨兽？”暗羽和星晷愕然。
“嗯。”凌霄指着数据屏幕上几个特殊的能量峰值和空间褶皱模式，“这些特征，与星灵记载中某些喜好沉睡于冰冷星云、对能量波动极其敏感、尤其是厌恶高强度能量攻击（会打扰它们沉睡）的古老星兽或虚空巨兽吻合。刚才那艘蠢船过载充能幽能主炮，产生的能量波动和空间扰动，恐怕正好惊醒了这位‘邻居’。”
结果就是，虚空战舰被当成了吵醒巨兽美梦的苍蝇，随手一巴掌拍了个半死。
“所以…我们是因为太‘弱’，能量反应微弱，反而因祸得福，没被那位存在放在眼里？”星晷反应过来，心情复杂。弱小，有时候竟然成了一种保护色。
“可以这么理解。”凌霄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屏幕上那艘不断爆炸、艰难试图稳定下来的虚空战舰，眼中寒光一闪，“而且，它似乎还没完全放弃。”
果然，那艘虚空战舰虽然受损严重，但并未完全瘫痪，其内部显然也有炼虚期强者坐镇，正在拼命稳定舰体，扑灭内部火灾，甚至试图重新启动引擎。一道道求救和识别信号向着深空发射出去，显然在呼叫援军。
绝不能让它恢复过来！否则等它的援军赶到，或者等它缓过气来，依旧是灭顶之灾！
趁它病，要它命！
但此刻的摇篮废墟，状态比对方好不了多少，甚至更差。刚才的极限脉冲喷射几乎耗尽了最后储备能源，推进器大半报废，根本无力发动攻击。
如何补刀？
凌霄的目光再次投向外部那一片狼藉的小行星带，以及…远处那片刚刚巨爪出现的、依旧残留着微弱空间波动的空域。
一个祸水东引的毒计，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星晷，还能引导多少星尘？”
“暗羽，还能不能挤出一丝能量，进行最后一次超短距脉冲？”
“侯爷，您是想？”
“它喜欢能量波动是吧？”凌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我们就送它一份‘大礼’！”
他立刻下达一连串指令。
星晷集中最后的精神，引导着那些尚未完全失效的活性星尘，悄然附着到几块特定的、结构不稳定的高能冰岩上，并按照凌霄的指示，在其内部构建了极其简易的能量引爆符文——这些符文无法产生多大威力，却能制造出非常集中且尖锐的能量脉冲信号。
同时，暗羽咬着牙，将生命维持系统和其他非关键系统的能源再次抽调，勉强汇聚起一次微弱的脉冲喷射所需的能量。
而凌霄，则全力运转《时空剑典》，神识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仔细感知并记忆着刚才那片空域残留的、属于那恐怖巨兽的微弱气息和空间印记。
准备就绪！
“发射！”
随着凌霄一声令下！
那几块被做了手脚的高能冰岩，被星尘引导着，如同几颗微不足道的炮弹，悄无声息地射向了那艘正在艰难稳定的虚空战舰！
这些冰岩本身毫无威胁，甚至无法突破战舰此刻残存的微弱护盾。
但就在它们即将撞上战舰的瞬间！
凌霄眼中厉色一闪，隔空引爆了那些冰岩内部的能量符文！
轰！轰！轰！
几声并不算太剧烈的爆炸在虚空战舰表面响起，能量脉冲却异常尖锐和集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
暗羽操控着摇篮废墟，向着与虚空战舰相反的、那片巨兽空域的方向，进行了最后一次微弱却目标明确的脉冲喷射！喷出的等离子流在死寂的星空中划出一道短暂而显眼的轨迹！
做完这一切，凌霄立刻通过星火之源，将自身气息和摇篮废墟的能量信号收敛到极致，如同变成了一块真正的冰冷残骸，向着小行星带的更深处缓缓飘去，同时将刚才记忆的那丝巨兽气息，通过《时空剑典》模拟放大，极其短暂地释放了出去，方向直指虚空战舰！
这一系列操作，在电光火石间完成！
从外部看，效果就是：那艘倒霉的虚空战舰，刚刚稳定下来，就“突然”遭到了“不明来源”的“能量攻击”（虽然微弱），并且“发现”了攻击者（那道等离子流轨迹和一闪而逝的巨兽气息）正“试图”逃向某个方向！
“混账！是那只畜生？！它还没完没了了？！”虚空战舰内，本就惊怒交加的操控者（很可能是虚空之眼的另一具分身或强大下属）显然被这拙劣却有效的挑衅彻底激怒了！它根本没想到会是那艘奄奄一息的破船在搞鬼，下意识地就认为是被那只巨兽追击了！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启动应急能源！所有还能动的武器！给老子瞄准那个方向！轰他娘的！”愤怒的咆哮在战舰内响起。
顿时，虚空战舰那些尚未完全损坏的副炮、导弹发射器，甚至主炮都勉强调转方向，朝着摇篮废墟脉冲喷射的方向（也是巨兽空域的方向），倾泻出狂风暴雨般的报复性火力！
它要把惊醒之怒和被打之辱，彻底发泄出来！
无数能量光束和导弹划过黑暗，轰向那片空域！
然而，就在那些火力即将落入空无一物的虚空时。
嘶啦——！
那片空间，再次如同幕布般被撕开！
这一次，探出的不再是利爪。
而是一张巨大到足以吞噬小行星的、布满了獠牙的、愤怒的巨口！
以及一声震荡灵魂的、充满了被屡次挑衅的暴怒的——无声咆哮！
虚空战舰的所有火力，如同泥牛入海，被那张巨口轻易吞噬！
然后，巨口猛地向前一噬！
空间仿佛都被咬碎！
那艘刚刚遭受重创、又自己作死疯狂开火的虚空战舰，连最后的惨叫都没能发出，就被那巨口彻底吞没！
咔嚓…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和破碎声从巨口内传出，伴随着几声短促的爆炸光芒从齿缝溢出…
然后，巨口闭合，缓缓缩回裂缝，消失不见。
星空中，只剩下一些飘散的、微不足道的金属碎片，证明着那艘虚空战舰曾经存在过。
一切，重归死寂。
控制室内，暗羽和星晷看着屏幕上那骇人的一幕，久久无法言语，背后已被冷汗彻底湿透。
祸水东引，驱虎吞狼！
凌霄…竟然真的利用那恐怖的古老巨兽，兵不血刃地…干掉了炼虚巅峰操控的虚空战舰！
这是何等的胆大包天！何等的算计！
两人看向凌霄的目光，充满了敬畏，甚至是一丝恐惧。
凌霄缓缓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微微摇晃，差点虚脱倒地。
刚才那一系列操作，对他的心神、算计、以及《时空剑典》的运用，都是极限中的极限。
所幸，成功了。
最大的追兵，暂时清除。
但他们依旧漂浮在这片危险的、有着古老巨兽沉睡的陌生星域，能源枯竭，重伤未愈。
前路，依旧迷茫。
摇篮废墟， silently, 向着小行星带的更深、更黑暗处，缓缓漂去。
仿佛一只受伤的鲸鱼，潜入冰冷的深海，舔舐伤口，等待着未知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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