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602室的小客厅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黄色。林砚刚把修改好的《青云志》第六章保存好，伸了个懒腰，准备休息一下眼睛。林晓则盘腿坐在床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刷着手机上的搞笑视频，时不时发出压抑的低笑声，生怕打扰到哥哥创作。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林晓手机里传出的微弱声音和窗外渐起的晚风。
就在这时，主卧的门“咔哒”一声轻响，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林砚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目光落在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人身上时，不由得微微一愣。
是苏清鸢。
但和平日里见到的她，有些不一样。
她不再是穿着那身宽松随意的灰色睡衣，也不是简单的t恤长裤。她换上了一条款式简洁的米白色连衣裙，裙摆及膝，料子看起来柔软垂顺，衬得她原本就清瘦的身形更显修长。她的长发没有像往常那样随意挽起，而是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发尾带着自然的微卷。脸上似乎化了一层极淡的妆，勾勒出她本就精致的眉眼，唇上点了淡淡的粉色，让她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生气。她背上背着她那个黑色的吉他包，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巧的手拿包。
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居家的慵懒和疏离，多了几分精心打理过的精致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就像一颗被拭去尘埃的珍珠，重新显露出温润的光泽。虽然这光泽还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试探，远不及记忆中海报上那般耀眼夺目，但却有一种别样的、真实的动人之处。
林砚看得有些出神。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苏清鸢这样打扮。原来她认真收拾起来，是这样的。褪去了偶像光环的浮华，这种沉淀下来的、带着点清冷倔强的美，反而更耐看。
苏清鸢似乎也注意到了林砚的目光，她脚步顿了一下，眼神与他对上，没有躲闪，但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平静地接受了他的注视。
林砚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轻咳一声，找了个话题打破沉默：“要出去啊？”他指了指她背着的吉他包。
苏清鸢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清淡，但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紧绷：“嗯。去试个镜。”
“试镜？”林砚有些意外。他以为她只是去练歌或者有什么私事。试镜这个词，通常意味着工作机会。
“一个小活动的歌手名额，没什么名气，试试运气。”苏清鸢补充道，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但她微微抿紧的嘴唇和握着包带、指节有些发白的手指，却泄露了她内心的并不平静。
林砚立刻明白了。她需要钱。无论是为了生活，还是为了偿还那据说数额不小的违约金，她都需要工作和收入。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活动，对于曾经站在顶端的她来说，或许落差巨大，但却是现实的选择，是一个可能的机会。
他看着苏清鸢平静中带着一丝倔强的侧脸，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曾经万众瞩目，如今却要为一个小活动的名额去“试试运气”。这种境遇的变迁，恐怕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其中的酸楚。
他想说点什么安慰或者鼓励的话，但又觉得任何言语在现实的沉重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他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用尽可能真诚的语气说道：
“加油。你唱歌很好听。”
这句话说出口，林砚自己都觉得有点单薄。但这是他此刻最真实的想法。他听过她哼唱《逆光》，尽管声音沙哑，但那份融入骨血里的乐感和情感，是骗不了人的。
出乎意料的是，苏清鸢在听到这句话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只是淡淡点头或“嗯”一声了事。她明显地愣了一下，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林砚，那双总是清冷的桃花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像是冰层下突然跃动的一簇小火苗。
紧接着，一个极浅极淡，却无比真实的笑容，在她唇角缓缓漾开。
那不是营业式的微笑，也不是礼貌性的嘴角上扬，而是一个带着些许意外、些许触动，甚至有一点点……羞涩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如同春风吹过冰封的湖面，裂开第一道细纹，清澈的湖水荡漾开来，干净而温暖。
这是林砚第一次看到她笑。
原来她笑起来，是这样的。褪去了所有防备和冷漠，简单，干净，带着一种洗涤人心的力量。
“谢谢。”苏清鸢轻声说道，声音比刚才柔和了许多。她说完，没再停留，转身走向门口，打开门，身影消失在楼道里。
林砚站在原地，看着已经关上的房门，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她那声轻柔的“谢谢”，眼前仿佛还浮现着她那个转瞬即逝的笑容。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暖暖的。
他走到窗边，向下望去。过了一会儿，看到苏清鸢清瘦的身影从单元门里走出来，背着她那把视若珍宝的吉他，步履匆匆地融入了傍晚熙攘的人流中，向着某个未知的、可能决定她下一步命运的地点走去。
“希望她能顺利。”林砚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
他知道，对于苏清鸢来说，每一次这样的“试试运气”，都不仅仅是一次工作机会，更可能是一次重新触碰梦想、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尽管前路艰难，但她没有放弃，依然在努力，在挣扎。这份坚韧，让他心生敬佩，也让他对自己面临的困难，多了几分面对的勇气。
“哥，鸢鸢姐打扮起来真好看！”不知何时，林晓也凑到了窗边，看着苏清鸢远去的背影，小声感叹道，“她要是能重新回到舞台上就好了。”
林砚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逐渐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夜色渐渐降临，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开始闪烁，照亮了每一个为生活、为梦想奔波的人。
今晚，对于602室的两位租客来说，或许都将是一个小小的、充满希望的节点。一个在电脑前编织文字的梦想，一个背着吉他寻找声音的舞台。他们都在这座庞大的城市里，努力地发出自己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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