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草原一望无际,风吹草低,现出的不是牛羊,是巨牛“阿犇”那山一样的背影。阿犇在这片地头上,那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膀大腰圆,肌肉疙瘩一块块跟岩石垒的似的,两根犄角冲天而立,闪着黑曜石般的寒光。他走起路来,地动山摇,气吞万里,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晃悠到清澈的湖边,对着水里那个威风凛凛的倒影,顾影自怜,喃喃自语:“啧啧,瞧瞧,这线条,这气魄,还有谁!”
这天下午,太阳暖烘烘的,阿犇刚在泥塘里美美地打了个滚,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坡上晒太阳,全身肌肉松弛,惬意得每个毛孔都在哼唧。就在这极度放松的时刻,他感到屁股靠外侧的位置,突然被什么玩意儿叮了一下,轻微得像是被草尖扎了。
他漫不经心甩了甩尾巴,没当回事。
可没过一会儿,那地方传来一阵细微却尖锐的刺疼,真真切切,像是被一根针飞快地扎了进去。阿犇“哞”地一声,庞大的身躯弹簧般坐起,扭过他那粗壮的脖子,奋力朝疼痛源头望去。
费了老鼻子劲,眼角余光总算瞥见了个始作俑者——一只还没他蹄甲盖大的小鼷鼠,通体灰褐,正趴在他那厚实的皮毛上,看样子刚完成了某种“壮举”,小眼睛滴溜溜转着,与他惊愕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小东西似乎也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这尊庞然大物反应如此激烈。随即它“吱”地一声尖叫,刺溜一下从牛屁股上滑下来,落地瞬间还不忘抱起旁边一颗不知谁遗落的野草莓,手脚并用,快成一道灰色闪电,“嗖”地钻回旁边的地洞,没了踪影。
阿犇这个气啊!堂堂草原霸主,竟被这么个宵小之辈偷袭了“后方”?这要传出去,他阿犇的脸往哪儿搁?他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对着湖面欣赏英姿时,屁股上难道要顶个绷带?
他尝试着把脖子扭到一个极限角度,试图看清伤情。奈何牛体结构所限,任凭他如何努力,那片区域始终处于视觉盲区,只能凭感觉知道有个小破口,微微肿着,有点疼,有点痒。
几只路过的麻雀叽叽喳喳落在附近。
“哟,犇爷,练啥高难度瑜伽呢?”一只麻雀调侃。
阿犇赶紧恢复威严姿态,故作轻松地甩甩尾巴:“没事儿!被只不懂事的小虫子蹭了一下,屁大点事,也值得我阿犇放在心上?我这皮糙肉厚的,明天就好!”
他刻意迈开沉稳的步伐,走得虎虎生风,仿佛刚才那个惊慌失措的背影根本不是他。可每走一步,屁股上那针尖大的伤口就在提醒他它的存在。
邻居老黄牛慢悠悠踱步过来,嚼着草,含糊不清地提醒:“老犇啊,刚看见个耗子钻你身上了?可得留神,那小玩意儿牙齿利着呢,听说带菌,搞不好得破伤风。”
阿犇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满是不屑的气流:“哼!老黄,你年纪大了,胆子也变小了?就那豆大点的东西,能把我怎么样?我阿犇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狮口脱险,狼群围堵,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能在这么个小阴沟里翻船?它那点小牙口,连给我挠痒痒都不配!”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无敌,还特意用尾巴梢“啪啪”抽打了几下伤口周围,疼得自己眼角微跳,却硬是装出一副浑然不觉的豪迈。
回到家——那棵他最爱的巨大橡树下,那针眼大的地方开始作妖了,一阵阵痒意袭来,钻心挠肝。阿犇偷偷瞅了瞅四周,很好,没人。他小心翼翼地挪到粗糙的树干旁,开始蹭。左三圈,右三圈,上上下下。嘿,别说,真舒服多了!就是好像肿起来的地方比刚才大了一小圈?错觉,一定是错觉。
夜里睡觉,那伤口又变着花样折腾,火辣辣地疼。阿犇烦躁不安,躺下,趴下,侧卧,怎么着都不得劲。他嘟嘟囔囔:“这死耗子,别是属毒蛇的吧……” 可一想到要因此大张旗鼓去找医生,被所有动物围观他牛魔王的“臀部伤势”,那画面太美不敢想。他心一横,忍着!明天肯定好!
第二天,伤口不负众望地……更糟了。红肿范围明显扩大,摸上去发烫,成了个标准的小脓包。疼痛感也升级了,从针扎变成了小锤子敲。阿犇走路开始有点不自然,那条后腿总别着劲儿。
好朋友羚羊姑娘迈着轻快的步子跑来:“阿犇哥哥,一起去西山头吃新长的嫩草呀?”
阿犇强颜欢笑,声音洪亮:“哈哈哈!不了!我今天想练练负重深蹲,增强一下后肢爆发力!” 说着,还装模作样地屈了屈后腿,顿时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赶紧绷住。
羚羊姑娘歪着头,狐疑地看了看他略显僵硬的姿势,也没多问,蹦跳着走了。
阿犇松了口气,心里那点可怜的自尊又在膨胀:“看!完美掩饰!我就说没事!”
他继续着他的硬汉疗法——蹭树升级为疯狂蹭树,还在泥地里打滚,试图用冰冷的泥巴给伤口降温消炎。至于找医生?那是懦夫的行为!他,阿犇,草原上最硬的汉子,字典里就没有“求医”这两个字!
如此又硬撑了两三天。那伤口在阿犇坚持不懈的“折腾”下,终于完成了从“小脓包”到“大脓肿”再到“溃烂流脓”的三级跳。原先针眼大的地方,现在烂成了硬币大小,黄绿色的脓液混着血水不断渗出,在他灰色的皮毛上结成了硬痂,又不断被新的渗出物弄湿,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
他走路彻底瘸了,发烧了,眼皮耷拉着,呼吸粗重,吃草也没了滋味。曾经雄壮的背影,如今写满了虚弱和狼狈。
最终,在一个夕阳如血的黄昏,阿犇试图站起来去喝水,却眼前一黑,四条腿像煮过了的面条一样软了下去,“轰隆”一声,那座山一样的躯体,直接栽倒在了水塘边,溅起漫天水花。
“不好啦!犇爷晕倒啦!” 一只惊慌的百灵鸟用她最高的音调喊破了音。
整个草原的朋友圈瞬间被刷屏。
当阿犇被大家七手八脚,用临时制作的超大号担架抬进“草原野生动物紧急救助中心”时,他已经烧得意识模糊,只会哼哼了。
主治医师是德高望重的老山羊博士,他戴着厚厚的眼镜,检查完阿犇屁股上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后,扶了扶眼镜,表情极其严肃,倒吸了一口凉气:“嘶——蜂窝织炎伴随严重败血症!局部组织坏死!再晚来半天,就可以直接准备追悼会了!赶紧送IcU!”
“IcU”三个字母像三道惊雷,劈在了所有前来围观的动物头上。
于是,草原上出现了史无前例的一幕:昔日霸主阿犇,奄奄一息地趴在特制病床上,被推进了挂着重症监护牌子的山洞。屁股上围着厚厚的纱布,各种颜色的药液通过粗大的输液管源源不断输入他体内,身边环绕着嘀嘀作响的监控仪器。老山羊博士带着几个助手,日夜不停地会诊、换药、调整用药。
而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那只灰褐色的小鼷鼠,不知从哪儿听到了风声,大概觉得这是自己“鼠生”最高光的时刻,竟然胆大包天地决定——蹭热度!
它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说服(更可能是利用奶酪诱惑了)草原八卦报的记者兔子先生,在救助中心洞外的一片空地上,召开了一场极其简陋却吸引了全草原目光的“新闻发布会”。
一块破木板上用浆果汁歪歪扭扭写着:“关于‘鼷鼠食牛’事件说明会”。小鼷鼠人模人样地站在一个倒扣的破蘑菇上,面前摆着几个象征性的、用草茎做的“话筒”(主要是兔子、刺猬和几只好奇的瓢虫)。
它清了清嗓子,那细小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各位草原同仁,媒体朋友们,下午好。”
“近期,有关本人与巨牛阿犇先生发生肢体接触,并导致其健康出现严重状况的事件,受到了广泛关注。在此,我谨代表我自己,发表以下几点看法。”
它顿了顿,努力摆出最庄重的神态,可惜身高是硬伤。
“首先,事件起因源于一次偶然的……呃,‘亲密接触’。阿犇先生体魄雄伟,在阳光下如同移动的山脉,其皮毛对我等小民而言,无异于广袤肥沃的未知大陆,充满探索的诱惑。本人当时或许……或许是被一种追求极致体验的冒险精神所驱使,进行了一次微不足道的……‘品尝’。”
台下有动物发出压抑的笑声。
小鼷鼠不为所动,继续它的表演:“其次,本次事件充分证明了一个朴素的道理,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它猛地提高了音调,小眼睛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伸出一只小爪子,指向身后山洞里那个若隐若现的、巨大的、插着管子的牛屁股轮廓,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那就是——再、巨、的、牛、逼,也、怕、漏、气!”
静。
死一般的寂静。
随后,“轰”的一声,全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跺脚声、拍打翅膀声。这话太糙,理太透,简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动物心中的某种桎梏。
山洞IcU里,刚刚恢复一丝清醒的阿犇,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了洞外那震天的喧闹,以及那句清晰传入耳中的“发布会总结陈词”。
他浑身一震,眼睛猛地瞪圆,里面布满血丝和难以置信的绝望。
他想咆哮,想冲出去把那只该死的老鼠踩成二维照片,想对着所有动物怒吼他依然是那个无敌的牛魔王……但身体里连抬抬蹄子的力气都榨不出来。只有屁股上那一阵阵抽痛,和顺着脸颊滑落的、滚烫的液体,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铁一般的事实——
他,草原霸主阿犇,社会性死亡了,而且死得透透的。
“噗——”
一口老血,混合着无尽的悔恨、羞愤和“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悲凉,终于冲破喉咙,喷在了洁白的病床床单上。
山洞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只有老山羊博士无奈地摇着头,一边指挥助手给阿犇加镇静剂,一边喃喃自语:“讳疾忌医,害牛不浅呐……牛皮吹得再大,不也只有一个屁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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