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对儿子的平庸深感失望。
在这乱世之中，他真不知道左梦庚将来能否继承自己的基业。
好在现在自己身体尚健，还能庇护他一段时间。
你懂什么？
左良玉叹了口气，还是耐心解释道：
马岳如今势大，硬拼是下策。让那些杂牌兵和卫所兵去消耗汉军锐气，既算是完成了陛下的嘱托，朝中也无人能问责。另一方面，我等可以静观其变。若事不可为......
他拍了拍桌上的地图，手指指向湖广地区：
我等的根基在于兵，不在于这一城一地。手底下若没了兵，崇祯皇帝第二天就会砍了我们的脑袋；但只要手里还有兵有将，就算做得再过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左梦庚恍然大悟：
那咱们是不是该逐步退出贵州？
左良玉摇头：
未战即退，那是给别人留下口实，说我们父子不忠不义。现在汉军还没打到贵阳，不必着急。就算打到贵阳，只要后路畅通，咱们手下的家丁亲兵足以保障撤退，到时候再走不迟。
左梦庚这才完全明白，崇拜地看着父亲：
父帅高见！
左良玉的这种想法也代表了军中各个军头的心态。
大家都存着保存实力的心思，作战时虽然奉命协助当地卫所兵，但往往是友军有难，不动如山。
因此吴冲在进攻时发现，这些左军往往在初期还能抵抗一时，一旦战局不利，立刻就会逃之夭夭，完全不顾友军和城池的安危。
吴冲很快总结出对付左军的经验：
第一板斧是用火炮轰击；
第二板斧是派冲锋营突击；
第三板斧全军压上。
这三板斧下来，左军往往就会溃败而逃。快的时候，一天连下两城都不是问题。
更让吴冲意外的是，左军这些兵匪还经常纵兵抢掠本就不富裕的贵州百姓，其危害甚至超过了汉军。
当地民怨沸腾，往往汉军刚到，百姓就主动献城。
吴冲发现，有时只需要将逃走的左军将领人头一砍，就能轻松收服一地。
可见左良玉部在贵州短短时间内，已经积攒了多大的民怨。
吴冲率领大军入黔后，虽然左良玉的坚壁清野和层层阻击没有给汉军造成太大损失，但确实拖延了进军速度。
眼看天气越来越冷，吴冲不可能在这里长期对峙。
他敏锐地察觉到左良玉的防线外强中干，决定不再强攻正面，而是采取雷霆一击，中心开花的策略。
娄山关是黔北天险，左良玉在此布置了重兵。
吴冲不愿强攻，在处决了一支扰民的左军后，他成功获得了当地向导的支持。
章为！吴冲唤来麾下猛将。
你带一支冲锋营，由向导带路，沿采药小径攀上悬崖，奇袭娄山关守军背后。
得令！
章为领命而去。
深夜，章为率领五百精兵，在月光下悄无声息地攀上悬崖。
悬崖陡峭，士兵们只能借助绳索和岩缝艰难向上。
有个士兵脚下一滑，险些坠落，被同伴及时拉住。
经过两个时辰的艰难攀爬，终于到达山顶。
娄山关守军多为被左良玉排挤的地方团练和卫所兵，战意本就不高。
在约定时间，章为从背后发起突袭，关外汉军同时猛攻。
守军顿时大乱，左良玉派来的监军率先逃跑，余部一哄而散。汉军主力趁势通过天险。
攻破娄山关后，吴冲与部将许大、章为商议下一步行动。
接下来该打乌江渡了。
许大指着地图。
要小心敌军半渡而击。这个渡口恐怕不好过。
章为点头赞同：
左良玉至今没有主动出击，看来是打定主意要步步防守。乌江是天险，他绝不会轻易放弃。
吴冲沉吟道：
先到渡口看看再说。实在不行，就从上游或下游偷渡精锐。
三人决定先派兵到乌江渡口侦察。
情况果然如他们所料。左良玉部将马士秀据守乌江天险，在得知娄山关失守后，已将沿岸所有船只尽数焚毁，企图将汉军阻于北岸。
吴冲等人在这里搜寻多日，但临时打造船只已经来不及，沿岸能找到的船只无论大小都已被马士秀焚毁。
这帮人为了阻挡我们，连百姓的死活都不顾了。
吴冲脸色阴沉。
焚毁所有船只，对咱们影响大，对当地百姓影响更大。
章为也是面色凝重，忽然道：
我带二百人，乘羊皮筏子从上游夜渡乌江。你们在这边尽量收集木材，到时候以火为号。乌江守军素质堪忧，只要炸了营，你们就趁乱渡江。
吴冲思索片刻，也别无他法，只好同意：
好，就这么办。务必小心！
章为领命，悄悄准备了二百只羊皮筏子，趁夜离开大营。
马士秀虽在上下游都安排了警戒，但认为汉军若要渡江至少需要数千人，万万没想到章为如此大胆，只带二百人就敢夜渡乌江。
章为渡过乌江后，立即命人收集柴草，浇上火油，放在羊皮筏子上顺流而下。三更时分，他一声令下：
放火！
顿时，装载柴草的羊皮筏子变成一个个火球，顺流冲向敌军水寨。
走水了！走水了！
岸上守军一片慌乱。
马士秀从睡梦中惊醒，见状立即明白有汉军渡江了。
但他想不通为什么上游没有预警，更想不到只有二百人就敢来袭营。
章为见敌军大乱，立即从侧后方发起突袭。
黑夜中，守军不知敌军多少，顿时炸营。吴冲在对岸见火光冲天，知道章为得手，立即下令：
渡江！杀明狗！
汉军将士抱着木头等一切可以浮起的东西，拼死渡江。
第一批汉军上岸后，守军更加混乱，纷纷呼喊：
汉军渡江了！快跑啊！
马士秀部大乱，北岸汉军主力趁机架设浮桥，强渡成功。
乌江天险，就此告破。
连破娄山关、乌江渡两处天险后，吴冲大军直指贵阳。左良玉的层层布防被彻底打破，黔中大门已经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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