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黑风口的山坳里。石惊弦握着半截锈剑,剑穗上的双鱼佩与苏轻晚腕间的同心结相碰,发出细碎的银响。两人躲在峭壁的阴影里,望着下方灯火通明的 “聚义厅”,檐角那盏走马灯上,“替天行道” 四个大字被风刮得猎猎作响,倒像是在嘲笑厅内那群披着侠义外衣的盗匪。
“你看那檐角的铜铃,” 苏轻晚忽然低呼,指尖戳向聚义厅左侧的飞檐,“按奇门遁甲的方位,那是‘杜门’,主闭塞不通,他们竟在那里挂铃,是怕人不知道这儿是死局吗?” 她鬓边的碎发被山风掀起,沾在汗湿的额角,石惊弦伸手替她拂开,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两人都顿了顿,目光撞在一起,又慌忙错开。
“这群人不简单。” 石惊弦压低声线,锈剑在掌心转了个圈,“方才抓那喽啰问过,厅里坐着的‘翻江鼠’钱彪,最擅长布‘八门金锁阵’。你看厅外那八棵老槐树,分占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咱们硬闯就是自投罗网。”
苏轻晚从袖中摸出个油布包,打开竟是半张残破的舆图,上面用朱砂画着山坳的地形:“我爹留下的图上说,黑风口有处暗渠,从‘死门’下方穿过去,正好通到聚义厅的地窖。只是……” 她指尖点向舆图角落,“这里标着‘兑卦’,主口舌是非,怕是有陷阱。”
石惊弦捏了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衫传过去:“怕吗?”
苏轻晚仰头看他,月光恰好落在他下颌的线条上,她忽然笑了:“你教我的‘玉女穿梭’,还没机会试试呢。”
两人顺着峭壁上的藤蔓往下滑,石惊弦在前开路,锈剑劈开挡路的荆棘,苏轻晚紧随其后,腕间的同心结偶尔扫过他的后背,像只胆怯的蝶。到了暗渠入口,一股腥气扑面而来,石惊弦点燃火折子,只见渠壁上爬满了湿滑的苔藓,水面漂浮着残枝败叶,隐约能听见聚义厅传来的猜拳声。
“屏住气。” 石惊弦握住她的手,潜入水中。暗渠狭窄,两人几乎是贴着彼此往前挪,冰凉的水漫过胸口,石惊弦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颤抖,便故意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她,在水下吐出个泡泡。苏轻晚被逗得差点笑出声,连忙捂住嘴,水波晃动间,两人的影子在火折子的微光里交叠在一起。
钻出暗渠时,正好落在地窖的稻草堆上。地窖里堆满了木箱,撬开最上面一口,里面竟全是金银珠宝,反光中隐约能看见箱底刻着 “漕运总署” 的印记。“果然是他们劫了官银。” 石惊弦眼神一凛,忽听头顶传来脚步声,忙拽着苏轻晚躲进木箱后。
“大哥,那批药材真要给姓王的送去?” 是个粗嘎的嗓音,“听说那娘们儿翻脸不认人,上次咱们送的‘七星草’,她转头就报了官。”
另一个声音阴恻恻地笑了,正是翻江鼠钱彪:“蠢货,那是调虎离山计。等姓王的拿到掺了‘断魂散’的药材,她儿子的小命就捏在咱们手里了,到时候让她把江南的盐引交出来,整个漕运都是咱们的天下!”
苏轻晚的呼吸猛地一滞 —— 姓王的,不就是她母亲?她攥紧了袖中的短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石惊弦察觉到她的异样,轻轻按了按她的手背,用唇语说:“别动。”
突然,地窖的门被推开,一道火把照进来,钱彪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刚才好像听见动静……” 他的目光扫过稻草堆,石惊弦突然从箱后窜出,锈剑直刺其面门,正是 “灵蛇出洞” 的快招!钱彪早有防备,腰间的软鞭 “啪” 地抽出,缠住剑刃往回拽,石惊弦借势往前一送,剑穗上的双鱼佩突然崩开,化作两枚尖刺,直取对方双目。
“卑鄙!” 钱彪后仰避开,软鞭如灵蛇缠上石惊弦的手腕,另一只手掏出匕首刺向他心口。就在此时,苏轻晚从箱后跃出,短匕划出道银亮的弧线,正是 “玉女穿梭” 的变式,专攻敌人下盘。钱彪没想到还有帮手,踉跄着后退,石惊弦趁机回剑,锈剑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点子扎手!” 钱彪嘶吼着吹响骨哨,地窖外顿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石惊弦拽起苏轻晚:“上!” 两人踩着木箱往上跳,苏轻晚指尖弹出三枚银针,正中追来喽啰的膝盖,石惊弦则用锈剑顶住地窖门,大喊:“轻晚,找景门!”
聚义厅里早已乱作一团,八棵老槐树下各站着一名持刀汉子,形成合围之势。苏轻晚目光飞快扫过,忽然指向东南角那棵开花的槐树:“那里!景门属火,开花的树最旺火气!” 石惊弦拉着她冲过去,锈剑劈翻两名喽啰,却见钱彪已经站在槐树下,软鞭如网般罩下来:“陷在阵里还想跑?”
苏轻晚忽然想起父亲的话:“景门火旺,需以水克之。” 她猛地拽过石惊弦的手臂,将他往旁边一推,自己却迎着软鞭扑过去,袖中甩出个水囊,清水泼在槐树叶上,竟泛起一层白霜 —— 那是她提前冻好的冰水!
钱彪的软鞭沾了水,顿时变得沉重,石惊弦抓住机会,锈剑沿着鞭身滑上,剑刃抵住他的咽喉:“八门阵破了,你还想顽抗?” 钱彪眼珠一转,突然吹响另一支骨哨,厅外竟传来马蹄声:“兄弟们,官爷来了!”
石惊弦心知是计,却见苏轻晚突然冲向厅后的屏风,短匕挑开布帘,后面竟藏着个被绑的少年,眉眼间与她有几分相似。“阿弟!” 苏轻晚惊呼,钱彪趁机挣脱,软鞭卷向少年:“抓住这小的,看他们敢动!”
千钧一发之际,石惊弦将锈剑掷向钱彪,同时扑过去抱住少年,苏轻晚的短匕则精准地刺入钱彪握鞭的手腕。软鞭落地的瞬间,石惊弦反手接住落下的锈剑,剑穗上的双鱼佩与苏轻晚腕间的同心结同时亮起,在烛火中连成一道光链。
“拿下!” 随着一声断喝,厅外冲进一队官兵,为首的将领看到石惊弦,突然翻身下马:“少将军?!”
石惊弦一愣,却见苏轻晚抱着弟弟,眼眶通红地看着他,而钱彪被按在地上,仍在嘶吼:“你们斗不过‘影阁’的!那批药材已经送出去了,姓王的活不成!”
苏轻晚的脸色瞬间惨白。石惊弦握紧她的手,锈剑在火光中泛着冷光:“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娘。” 他望着厅外沉沉的夜色,忽然意识到,这黑风口的局,远比他们想的要深 —— 影阁到底是什么来头?那批药材里的断魂散,又藏着怎样的阴谋?
而他与她交握的手中,双鱼佩与同心结相碰的轻响,竟成了这混乱夜色里,唯一清晰的承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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