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的风裹着水汽，把苏轻晚鬓角的碎发吹得贴在脸颊上。
她攥着石惊弦的衣角，指尖微微发颤 —— 眼前的乌篷船在浪里晃得厉害，更让她发慌的是码头上那些鬼祟的身影，黑衫黑裤，腰间都系着暗红腰带，腰带扣是枚滴着血的骷髅头。 “他们是血影教的人。”
萧长风低声道，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比鬼影阁的杂碎狠十倍，待会儿动手别硬碰，往船尾躲。”
石惊弦把苏轻晚往身后拉了拉，木剑在袖中滑到掌心：“师父放心，我护着她。” 说话时眼角的余光扫过她泛红的耳尖，想起昨夜她借着月光给他缝补袖口，指尖偶尔擦过他手腕时的轻颤，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苏轻晚却忽然踮脚，往他怀里塞了个东西：“这个你拿着。” 是块温热的玉佩，雕着朵半开的兰草，“我娘说…… 戴着能安神。” 话音未落，码头上已响起破空声。 七道黑影像蝙蝠似的掠过来，带起的腥风里裹着铁锈味。
为首的老者佝偻着背，脸皱得像块老树皮，唯独一双眼睛亮得吓人，手里的骨鞭 “啪” 地抽在船板上，裂开道深痕：“萧长风，把那丫头交出来，老东西还能留你个全尸。” 是血煞。
石惊弦在《江湖秘录》里见过画像，这人最擅长用淬了尸毒的骨鞭，中者皮肉溃烂，三日之内化为脓水。 萧长风长剑出鞘的瞬间，骨鞭已缠了上来。
“铛” 的一声脆响，剑鞭相击处迸出火星，萧长风竟被震得后退半步，喉头涌上腥甜 —— 寒骨散的余毒趁势发作，半边身子瞬间麻木。
“师父！” 石惊弦急得往前冲，却被两只利爪按住肩膀。是两个血影教徒，指甲涂着黑油，往他脖颈掐来。他猛地矮身撞向左边那人的膝盖，同时反手用木剑柄磕在右边那人的肘弯，只听两声惨叫，两人一个跪倒一个脱臼，他却趁机被推得踉跄，正好撞进苏轻晚怀里。
她的发间有皂角香，混着淡淡的兰草气息，撞得他心头一麻。苏轻晚却顾不上脸红，拽着他往船尾躲，声音发颤却清亮：“我娘说这披风有机关！” 她解开领口盘扣，那件织金披风突然 “嗤啦” 展开，内里竟绣着整片银线勾勒的星图，最中心那颗银星突然亮起，像落了点碎雪在上面。
血煞的骨鞭突然顿住，树皮似的脸抽搐了一下：“烟雨阁的‘星引纹’？你是那老虔婆的种？” “我娘是苏婉！” 苏轻晚把披风往石惊弦身上裹，“她是烟雨阁的圣女，你敢动我们试试！”
这话像捅了马蜂窝。血煞的骨鞭突然暴涨数尺，带着黑风直取苏轻晚面门。石惊弦想也没想，横剑挡在她身前，木剑与骨鞭相撞的刹那，他只觉手臂像要断了，却死死咬着牙不退 —— 他看见苏轻晚从披风里摸出支银簪，簪头的珍珠正对着血煞的眼睛，那是他前日在集市给她买的，当时她红着脸说 “太贵重了”，此刻却毫不犹豫地想刺出去。
“轻晚，低头！” 他吼着把她按进怀里，同时丹田猛地一沉，《九转龙神诀》的真气顺着木剑反冲回去。血煞 “咦” 了一声，骨鞭上的黑鳞竟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森白的骨茬。 “有点意思。” 血煞的眼睛更亮了，“这小子的真气…… 是龙气？” 他突然怪笑起来，骨鞭在空中挽出个黑圈，“老东西，你藏得够深！” 萧长风已缓过气，剑势陡然凌厉：“惊弦，带轻晚跳船！”
他的剑上凝着层白霜，每一剑都逼得血煞挥鞭自保，“我拖住他！” 石惊弦却没动。他看着苏轻晚被风吹乱的发，看着她手里紧紧攥着的银簪 —— 那簪子上还沾着她的血，是刚才被鞭风扫到划破的手指。
一股热流从丹田直冲头顶，比上次在巷子里爆发时更汹涌，他怀里的兰草玉佩突然发烫，与苏轻晚披风上的银星遥相呼应。
“要走一起走！” 他突然抓住苏轻晚的手，她的指尖冰凉，却用力回握。两人对视的刹那，他看见她眼里的自己，眉头紧蹙却眼神发亮，像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她忽然踮脚，飞快地在他脸颊印了下，软声道：“石惊弦，赢了我就…… 就给你绣个龙形荷包。” 话音未落，石惊弦已如离弦之箭冲出去。木剑裹着金光直劈血煞后心，那金光比上次更盛，竟在半空凝成条半透明的龙影，张牙舞爪地咆哮。
血煞回身甩鞭，却被龙影一口咬住骨鞭，“咔嚓” 咬断了三寸多长！ “龙啸九天？！” 血煞又惊又怒，树皮脸涨成紫黑色，“你是石龙的种？！”
石惊弦不答话，剑势更猛。他想起爹娘临终前的血书，想起萧长风中毒后的咳血，想起苏轻晚刚才的吻，像片羽毛落在心尖，却烫得他浑身发力。苏轻晚则趁机解开船锚，抓起舱里的煤油灯往教徒堆里扔，火光 “腾” 地窜起时，她扬声喊：“烟雨阁的人再不来，你们的圣女就要被烤熟了！”
远处突然传来破空声，七道白影踏波而来，白衣白裙，袖中滑出的软剑泛着月华。为首的女子接住苏轻晚递来的银簪，看了眼上面的珍珠印记，冷声道：“血煞，阁中禁地你也敢闯？” 血煞见势不妙，虚晃一鞭想逃，却被萧长风的剑缠住。
石惊弦瞅准机会，纵身跃起，木剑带着龙影直刺他后心。这一剑快得只剩道金光，血煞惨叫着被钉在船板上，黑血汩汩涌出，很快没了声息。
剩下的教徒见状四散奔逃，被烟雨阁的人追上，惨叫声此起彼伏。 石惊弦喘着粗气回头，正撞见苏轻晚红着脸看他，手里拿着块帕子要给他擦汗。他下意识偏头，却在她要收回手时抓住，把帕子按在自己脸上 —— 带着她的皂角香，还有点若有若无的甜味。
“那个……” 他挠着头，脸颊还烫得厉害，“荷包要绣金线的。” 苏轻晚 “噗嗤” 笑出声，踮脚替他把凌乱的衣领系好：“绣，给你绣条五爪金龙。” 萧长风靠在船舷上咳嗽，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嘴角扬起抹浅淡的笑。
苏老栓则在清点船上的木箱，突然喊：“轻晚，你娘留的那箱书里，好像夹着张地图！” 石惊弦凑过去看，只见泛黄的宣纸上画着蜿蜒的河流，终点处标着个朱砂点，旁边写着 “烟雨阁秘道”。
苏轻晚的指尖点在朱砂点上，突然 “呀” 了一声：“这位置…… 和我披风上的星图重合！” 远处的天际泛起鱼肚白，乌篷船趁着涨潮缓缓驶离渡口。石惊弦望着苏轻晚被晨光染成金色的侧脸，感觉怀里的兰草玉佩和掌心的温度一样，暖得恰到好处。
他想，不管烟雨阁有多少阴谋，只要牵着她的手，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敢闯一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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