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隐离开后，办公室的死寂持续了很久。
吴融没有动。
他知道，自己刚刚通过了一次生死大考。
但戴隐最后那句话，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委员长身边，需要运气好的人。
这意味着，他这阵“好运”，必须刮下去。
而且要越刮越猛。
桌角那份关于“铁拳-1936”军事演习的内部通报，成了他唯一的破局点。
正在这时。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极有分寸。
“吴副官。”
是侍从室主任的声音。
吴融迅速整理好情绪，起身开门。
“主任。”
张治站在门口，神色严肃。
“跟我来，委员长要见你。”
委员长官邸，小型军事会议室。
吴融跟着张治走进去时，立刻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凝重。
长桌旁，坐满了肩抗将星的国军高级将领。
主位上坐着的，是军事委员会第一厅厅长，俞济。
他的左手边，是德械教导师的师长范杰，那身笔挺的德式军服让他看起来像一尊骄傲的雕像。
另一侧，则是这次演习中，扮演“红方”的两位杂牌师师长，他们腰杆挺得笔直，但眼神中的拘谨与不安，却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戴隐也赫然在列，他坐在末席，看到吴融进门，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没有任何表示。
吴融踏入，满屋将星的目光齐刷刷投来，其中混杂着审视、疑惑，与藏不住的轻蔑。
一个侍从室的文职副官，来这里做什么？
吴融目不斜视，立正敬礼。
“报告各位长官，侍从室吴融，奉命前来报到。”
俞济抬了抬手，示意他坐到旁边的空位上。
“坐吧。”
俞济的声音很沉稳。
“今天请你来，是关于‘铁拳-1936’演习的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戴处长向委员长举荐了你，说你对战局有独特的见解。”
此话一出，几位将领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
教导师师长范杰，嘴角撇了一下。
一个搞情报的特务头子，举荐一个办公室文员，来对国军的王牌演习发表“独特见解”？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俞济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
“委员长的意思是，这次演习，你作为特派观察员，全程参与红方的战略规划。”
“你需要对红方的作战计划，提出你的评估和建议。”
话音刚落，扮演红方指挥官的陈师长脸色一变，明显有些不快。
让他听一个毛头小子的？
吴融面色不变，心中却已了然。
戴隐这一手，玩得很高明。
他这是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做得好了，是他戴隐举荐有功。
做得不好，丢脸的是自己，一个侍从室的小小副官，根本牵连不到他。
“是，保证完成任务。”
吴融平静地回答。
俞济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参谋说：“把演习资料给吴副官一份。”
一份厚厚的、盖着“绝密”印章的文件夹，被推到吴融面前。
【系统提示：检测到高价值任务——“铁拳的逆袭”。】
【任务目标：在“铁拳-1936”军事演习中，帮助处于绝对劣势的红方，取得胜利。】
【任务奖励：视胜利程度而定。】
【警告：本次演习涉及多位国军高级将领，你的表现将直接影响你在军方高层的声望与地位。失败，你将成为全军的笑柄；成功，你将一步登天。】
吴融的手指，在文件夹上轻轻拂过。
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他翻开文件夹，视线扫过纸页。
意识深处，他早已对系统下达了指令。
“启动【人才洞察】，扫描敌我双方指挥官。”
【指令确认。】
【目标：范杰（蓝方指挥官）。】
【识人术评价：S级军事将才（战术层面）。】
【特质：德式严谨、战术刻板、极度自信、重视中央突破。】
【战术偏好：擅长利用炮火优势进行正面碾压，辅以两翼装甲突击，是典型的德式闪击战拥护者。】
【性格弱点：思维僵化，对非对称作战和游击战术极为轻视，认定那是‘懦夫的战法’，不屑一顾。】
再看红方。
【目标：陈启文（红方指挥官）。】
【识人术评价：b级军事将才。】
【特质：老成持重、经验丰富、爱惜羽毛、惯于被动防御。】
【战术偏好：喜欢构筑层层防御的坚固阵地，步步为营，以空间换时间，但缺乏进攻精神和变通能力。】
【性格弱点：悲观主义，面对强敌时首先考虑如何减少损失，而不是如何取胜。其部队为地方杂牌，装备落后，士气不高。】
吴融的脑中，瞬间对整个战局有了清晰的判断。
这是一个傲慢的拳击手，对阵一个只想挨打少掉点血的沙包。
结局，早已注定。
会议继续。
红方指挥官陈启文，开始阐述他的防御计划。
他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准备在几个关键隘口和高地，构筑三道防线，层层阻击，拖延蓝方的进攻时间。
这是一个毫无新意、甚至可以说是消极的方案。
在场的将领们大多面无表情，显然也觉得这方案没什么看头。
但没人反驳。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用两个装备低劣的杂牌师，去对抗兵强马壮的德械教导师，除了这样死守，还能怎么办？
能扛住三天，就算陈启文有本事。
俞济听完，看向吴融。
“吴副官，你的看法呢？”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吴融身上。
他们都在等着看这个年轻人的笑话。
吴融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盘地图前。
他没有直接否定陈启文的方案。
“报告厅长，各位长官。对于陈师长的计划，我没有看法，只有几个疑问。”
陈启文的眉头皱了起来。
吴融拿起指挥杆，指向地图上的第一道防线。
“第一个疑问。
这道防线设置在平原地带，虽然扼守了交通要道，但两翼过于开阔，缺乏纵深。
范师长的装甲部队，只需半天，就能从两翼完成包抄，到时候，这道防线上的部队，是战是退？”
他又指向第二道防线。
“第二个疑问。
第二道防线与第一道防线相距不足二十公里，一旦一线被破，溃退下来的部队，必然会冲击二线阵地的军心。
我们是用两个师的兵力，打一场防御战，而不是打一场击溃战。”
最后，他指向红方预设的指挥部位置。
“第三个疑问。指挥部设在后方三十公里的山谷里，看似安全。
但如果蓝方不按常理出牌，派出一支精锐小队，利用夜色穿插渗透，执行斩首行动。
请问，我们该如何应对？”
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陈启文的脸色瞬间涨红，又转为铁青。
吴融的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地打在他的软肋上。
这些问题他不是没想过，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他认为这些都是无解的阳谋，只能硬着头皮承受。
“吴副官！”
一个教导师的参谋忍不住站了出来。
“你这是纸上谈兵！你说的这些，谁不知道？可兵力、装备、训练水平都摆在这里！不这么守，难道还主动冲出去送死吗？”
“没错！范师长的装甲营不是摆设，主动出击就是拿鸡蛋碰石头！”
“年轻人，战争不是在地图上画几条线那么简单！”
将领们议论纷纷，大多是对吴融的嘲讽。
陈启文更是冷哼一声：“吴副官的理论，确实精彩。但我的兵，打不了那么花哨的仗。”
俞济的眉头也紧锁起来。
他也觉得吴融的质疑过于理想化，脱离了实际。
眼看吴融就要被孤立。
叮铃铃——
会议室角落的红色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俞济的副官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骤变。
他快步走到俞济身边，低声耳语。
“厅长，是委员长的电话……他命令，此次演习，红方的全部指挥权，暂时交由吴融副官负责。”
什么？！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将领，都用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看着吴融。
俞济也一时失语，他望向吴融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
“吴副官……你……你确定要接下这个担子？”
吴融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俞济深吸一口气。
“好！演习将在四十八小时后正式开始。我给你二十四小时，我需要看到一份完整的、可执行的作战计划。”
“如果你的计划，在我看来，是拿士兵的生命开玩笑。”
“我会立刻撤销你的指挥权！”
吴融放下指挥杆，转身敬礼。
“是，厅长。”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拿着那份绝密文件，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走出了会议室。
回到侍从室自己的办公室，吴融反锁房门，拉上窗帘。
巨大的压力，让他呼吸都有些急促。
委员长的直接任命，是一把双刃剑。
赢了，一飞冲天。
输了，万劫不复。
他走到书桌前，闭上眼睛，意识沉入系统。
“启动【战争推演】模块。”
【指令确认。】
巨大的三维沙盘，再次浮现。
吴融将演习的所有数据——兵力、装备、指挥官性格、地形、补给线……全部输入其中。
“推演目标：红方，以最小代价，全歼蓝方指挥部。”
不是击溃，不是迟滞。
是全歼！
这是一个疯狂到极点的目标。
【指令确认，正在设定推演目标……】
【目标已确认：全歼蓝方指挥部。】
【启动最优破局方案推演……】
沙盘上，代表蓝方德械师的蓝色光点，如一片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向红方阵地碾压而来。
按照陈启文的计划推演，红方的两条杂牌师，在蓝方的猛攻下，坚持了不到18个小时，全线崩溃。
代表阵亡的红色光点，熄灭了百分之七十。
推演结果：红方惨败。
吴融的眼神，冰冷。
“启动破局推演。”
【破局推演开始，运算量：亿万京次\/秒！】
【警告！高强度推演将持续消耗精神能量，请宿主注意！】
沙盘上，风云突变！
那两个代表着杂牌师的红色光点，没有据险死守，反而做出了一个让所有军事家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们放弃了所有坚固的防线！
部队化整为零，分裂成数十个、上百个更小的单位，如水银泻地，渗透进了广袤的山林和乡村之中。
他们主动让出了交通要道，让出了高地，让出了一切战略要点。
在沙盘上，蓝色的钢铁洪流，长驱直入，畅通无阻。
但在蓝军看不到的侧翼和后方，那些红色的光点，正在以一种诡异的路线，重新集结、穿插。
它们的目标，不再是阻击。
而是一把看不见的尖刀，绕过了坚固的铠甲，直插敌人的心脏。
随着推演的进行，吴融感到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从太阳穴传来，那是精神能量被急速抽空的征兆。
沙盘上，一条全新的、闪烁着金色光芒的攻击路线，正在无数次失败的模拟中，一点一点地，艰难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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