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贾府,各自悄悄回院。迎春这边,大丫鬟司棋见她平安归来,虽有些担心,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连忙伺候她换下外出衣裳。
而潇湘馆内,却是另一番光景。紫鹃从贾母处回来后,不见黛玉,问雪雁,雪雁只支支吾吾说姑娘在歇息。紫鹃何等精明,察觉有异,再三逼问,雪雁却咬死了不说。紫鹃又急又气,担心黛玉安危,又觉得此事非同小可,竟真的动了要去禀报贾母的念头,正在院中焦急踱步,口中说着:“姑娘要是有个好歹怎么办?我…我这就去回老太太!”
恰在此时,贾琮送黛玉回到了院门口,正好听到紫鹃这番话。
黛玉脸色微变。贾琮则是眉头一皱,心中不悦。上次紫鹃对他不敬,他看在她是维护黛玉的份上,并未计较。但这次,她竟因为找不到黛玉就要闹到贾母那里去,这分明是给黛玉惹祸!若真让她去了,今日私自出府之事暴露,黛玉必然受责罚。
贾琮扶着黛玉快步走进院子。紫鹃一见他们,立刻冲过来,急声道:“姑娘!您去哪了?可急死我了!”她又看向贾琮,语气带着质问:“琮三爷,是不是您带我们姑娘出去了?这太危险了!我…我得去告诉老太太!”
贾琮脸色一沉,这次不打算再惯着她了。他先低声问黛玉:“妹妹,这紫鹃,你还想留她在身边伺候吗?”
黛玉看着紫鹃焦急的模样,知道她也是忠心,而且自从自己入府,紫鹃一直悉心陪伴,情同姐妹,便轻声道:“紫鹃…终究是忠心的。只是…这次确实有些过了。”
贾琮了然,黛玉心软,舍不得重罚。他便又道:“既然妹妹还想留她,又舍不得自己动手惩戒,以免伤了主仆情分。那…可否由我,借妹妹的奶娘王嬷嬷一用,来管教她一番?也算是给她个教训,让她记住规矩。”
黛玉立刻明白了贾琮的用意。他这是给自己留足了面子。若由他直接惩罚紫鹃,难免会让人说自己管教无方,丫鬟还得别人来管。而借用自己的奶娘王嬷嬷,名义上就是自己院子里的内部管教,是为了维护规矩,惩戒紫鹃今日险些坑害主子的行为。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她看了一眼犹自不服气的紫鹃,咬了咬唇,点头道:“就依三哥哥所言。王嬷嬷!”她扬声唤来贾敏的陪嫁丫鬟、从扬州跟着自己来京的奶娘。
贾琮对王嬷嬷简单交代了几句,重点强调了紫鹃今日欲行“背主告密”之举的危害性。王嬷嬷是个明白人,闻言脸色一肃,立刻按照贾琮的吩咐把紫鹃按跪在地上,紫鹃仍是不服,觉得琮三爷这样是败坏自己姑娘名声,会影响她与宝二爷的姻缘。
贾琮直接对着紫鹃道:“紫鹃,你行事太过莽撞,险些害了你家姑娘!你也不用不服,本来你对我不恭敬我是不在意的,但是你要把今日之事闹到老太太那里那就是害了你家姑娘!我是不怕老太太责罚的,但是你家姑娘出府之事老太太岂能饶过,你自以为忠心,但是你就是这么忠心的?还有你不事事以林妹妹为先,反而总想着贾宝玉会不会误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贾宝玉的丫鬟呢!你要是继续这样三心二意那就滚去贾宝玉院中吧!王嬷嬷动手吧,掌嘴二十。”
王嬷嬷走上前道,“紫鹃姑娘,今日老身便代姑娘,教教你什么是规矩!跟我来!”说着,便要将紫鹃带下去执行家法。
紫鹃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脸色煞白,看向黛玉,眼中带着哀求。黛玉心中不忍,别过头去。贾琮则冷眼旁观,今日必须让紫鹃长个记性,知道谁才是她真正该效忠、该维护的人。
布置完对紫鹃的惩戒,贾琮见黛玉神色间虽有几分不忍,但态度还算坚决,便知她已明白其中利害。他温声对黛玉道:“妹妹好生歇着,我便先告辞了。若再有什么事情,或是府中有人为难你,尽管让雪雁去前院寻岁平,让他到赵府给我传话。”
黛玉心中感激,轻轻点头应下:“嗯,多谢三哥哥。”
贾琮这才转身离去。他走后不久,王嬷嬷便执行完了对紫鹃的惩戒,带着脸蛋红肿的她来到黛玉面前。
紫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未语泪先流,哽咽道:“姑娘…奴婢知错了…奴婢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想着去回禀老太太,险些害了姑娘…奴婢…奴婢更不该一心只想着撮合姑娘和宝二爷,却忘了姑娘自己的心意和处境…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日后定当事事以姑娘为先,绝不再自作主张,更不敢再对琮三爷不敬…”她这次是真的怕了,也悔了。贾琮的话点醒了她,背主告密是大忌,而她之前执着于宝玉,也确实忽略了黛玉自身的感受和可能面临的危机。
黛玉看着她这副凄惨可怜的模样,听着她真心实意的忏悔,心肠顿时软了下来,几乎就要脱口让她起来。但话到嘴边,她又想起了贾琮方才的维护和安排。三哥哥是为了自己好,才出手惩戒紫鹃,若自己此刻心软轻轻放过,岂不是辜负了他的心意,也让紫鹃觉得犯错成本太低,日后难保不再犯?
想到这里,黛玉狠了狠心,板起小脸,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道:“紫鹃,你既知错,便要好生记住今日的教训!你是我从南边带来的,我素日待你与别个不同,是念着这份情谊。但你需明白,谁才是你的主子!若日后你还是这般,眼睛看着别处,心思不在我身上,甚至做出可能危害到我之事,我是断断不能再容你的!你好自为之!”
紫鹃从未见过黛玉如此严厉,吓得连连磕头,泣不成声:“奴婢记住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姑娘开恩!”
黛玉见她确实怕了,这才缓和了神色,对雪雁道:“雪雁,扶她起来吧。”又转身从妆奁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瓷小盒,“这是上好的活血化瘀膏,雪雁,你帮着紫鹃姐姐擦一擦。”
雪雁连忙应下,上前搀扶紫鹃。紫鹃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哭得更厉害了。黛玉这一番恩威并施,既立了规矩,又留了情面,让紫鹃彻底收起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从此真正将黛玉的利益放在了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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