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的风带着铁锈味,刮过野狼谷的断墙残垣。废窑的烟囱像根枯骨戳在月光里,砖缝里钻出的野草被吹得贴在墙面上,露出底下用白石灰画的记号——那是林野下午用碎瓷片划的,三横两竖,像个歪歪扭扭的“井”字,意思是“此处有陷阱”。
赵峰蹲在窑顶的破洞里,往下面的横梁上缠麻线。硫磺浸过的线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腕上的布绳——那是苏晴用染坊的边角料编的,靛蓝色里掺着点朱砂红,据说能避刀兵。“还有一刻钟。”他扯了扯麻线,听见底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是己方的人。
苏晴藏在窑外的灌木丛里,手里攥着块沾水的麻布,布角印着陈老爷子画的简易地图。她数着从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一共三十六响,三队十二骑,和麻布上显的隐纹分毫不差。风突然变向,吹过来股陌生的皮革味——西陆兵的马具用的是北漠的鞣制工艺,带着股松油味,和合域城的牛皮香完全不同。
“来了。”她对着领口低声说,领口别着片染了“烧心染”的布片,是陈老爷子塞给她的,“左队绕去窑后了,赵峰,盯紧东侧的通风口。”
窑顶的赵峰没应声,只是把最后一段麻线系在砖缝里,线头拴着块小石子,垂在离地面半尺的地方。这是林野教的法子:西陆兵习惯进门先砍头顶的障碍,刀风扫过石子,带动麻线,横梁上的硫磺线就会落到他们的火把上。
突然,马蹄声停了。苏晴看见为首的西陆兵翻身下马,手里拎着柄弯刀,刀鞘上镶着块绿宝石——那是去年从南陆商队抢的赃物,林野在布上画过这记号,说看见带这刀的人,要先毁他的马。
她悄悄摸出藏在草里的硝石粉包,瞄准那匹黑马的前蹄扔过去。硝石遇潮气会发烫,马受惊扬起前蹄,果然把那西陆兵甩了个趔趄。
“谁在那儿?”西陆兵怒吼着挥刀砍向灌木丛。苏晴早滚到了窑门后,听见刀劈在树干上的闷响,紧接着是赵峰在窑顶的低笑——那蠢货砍的是棵死树,树干里藏着陈老爷子埋的硫磺罐,此刻正“嘶嘶”冒白烟。
西陆兵显然慌了,喊了声“撤”,却没注意窑门两侧的砖缝。苏晴猛地拽动绳子,藏在砖后的狼粪灰包“啪”地炸开,粉末落在他们的皮靴上——这是北漠的“追踪粉”,沾上皮革三天都擦不掉,林野说过,回头顺着这味道能端了他们的老巢。
“往窑里追!”不知是谁喊了声,七八个人举着火把冲进窑门。赵峰在窑顶看得清楚,等他们跑到横梁下,突然踹翻了旁边的碎石堆。碎石里混着的蓝铜矿粉末簌簌落下,正好落在火把上,火苗“腾”地变成了蓝绿色,映得那些人脸上的惊恐格外清楚。
“这是什么鬼东西?”有人尖叫。苏晴靠在门后捂嘴笑——那是南陆的“鬼火染”,用萤火虫的汁液调的,遇热就变色,专吓胆小的。
突然,窑深处传来“轰隆”一声。是林野引爆了窑底的积水,掺了硝石的水溅在火把上,腾起片白雾。苏晴趁机冲进窑里,看见林野正和那个带绿宝石刀的西陆兵缠斗,他手里的短刀上缠着块红布,是染坊新染的“烧心布”,刀刃划过对方的铠甲时,果然“滋滋”冒起了火星。
“这边!”她喊着扔出地图布。林野接住布的瞬间,布面突然显出了新的隐纹——是陈老爷子补画的逃生路,用的是东陆的“显水纹”,遇汗才能看见。他立刻拽着苏晴往窑后跑,路过横梁时,特意撞了下木柱。
赵峰在窑顶看得明白,狠狠踹断了支撑横梁的木楔。横梁带着硫磺线砸下来,正好压住两个西陆兵的腿,火把点燃了麻线,蓝绿色的火苗裹着浓烟冲天而起,把半个夜空都染成了诡异的颜色。
“走!”林野拉着苏晴冲出窑后的秘道,秘道口的石板上,陈老爷子用染液画的狼头隐纹正在月光下慢慢浮现——那是告诉他们,沿着狼头的方向跑,能到合域城的染坊。
身后传来西陆兵的惨叫和硫磺燃烧的刺鼻味,苏晴回头看了眼,废窑的火光里,那些沾了“追踪粉”的身影在浓烟里跌跌撞撞,像群被点燃的虫子。她突然想起陈老爷子傍晚说的话:“好的染料要经得住火炼,好的人也是。”
林野攥着她的手腕往前跑,掌心的汗浸湿了那块“烧心布”,红布在夜色里慢慢透出层金光——那是南陆胭脂虫膏遇热显出的真色,像枚正在燃烧的印记,烫得人心里发暖。
“快到了。”林野的声音带着喘息,却很稳,“前面就是染坊的后墙,翻墙时小心砖头上的‘狼粪灰’,别蹭到衣服上。”
苏晴点点头,看见远处染坊的灯还亮着,窗纸上映着个佝偻的身影,正蹲在染缸前搅动什么——是陈老爷子,他在给新染的布“固色”呢。她突然觉得,合域城的染坊从来不止染布,也在染人心,把东陆的韧、北漠的烈、南陆的暖,一点点染进每个人的骨血里,成了谁也抢不走的底色。
风还在刮,却不再带着铁锈味,反而混了点染坊的草木香。苏晴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靛蓝布绳,在月光下,那藏在蓝色里的朱砂红,正悄悄显出来,像颗跳动的小火星,在夜色里格外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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