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的风变了。
不是从林间穿行时那种带着湿气的凉意,而是从谷底往上涌的闷风,裹着尘土与铁锈味,吹得人喉头发紧。庞统勒住马,缰绳在掌心磨出一道红痕。
王五跟上来,低声问:“军师,怎么停了?”
庞统没答。目光扫过两侧山壁,石色发暗,像是浸过血。前头斥候刚回报,说路无异状,可鸟雀不鸣,连山鼠都不见一只。这不对。太静了。
庞统翻身下马,靴底踩在碎石上,声音格外刺耳。王五也跟着下来,手已按在刀柄上。
“你带两个人,去左边山脊看看。”庞统指了指半坡上一处断崖,“刚才有光闪了一下,像是铁器反光。”
他皱眉:“会不会是露水?”
“不是。”庞统说,“露水不会动。”
他不再多问,点了两名亲卫,猫着腰往坡上摸去。庞统站在原地,手指滑进袖口,触到枪柄的金属棱角。冷的。自从那夜在涪城听见第一声枪响,就没让它离过身。
这东西,孔明给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能活命。”
庞统没问怎么用。练了三天,闭着眼都能拆装。五十步内,一枪一个。可现在,庞统不指望它救命。
它太短了。
这片山谷,长着一张吃人的嘴。
王五回来时脸色发白。“军师,上面有人。”
“多少?”
“不知道。但树后埋了弓,箭头朝下,全是淬毒的。还有绊索,踩上去就会惊动滚石。”
庞统点头,心往下沉。
张任退了,不是怕,是在等。等我们走进他选的地方。
“传令。”庞统说,“全军后撤,原路返回,改走东线小道。”
传令兵刚要动,庞统补了一句:“慢着。先让辎重队往后挪,步卒断后,骑兵居中护住两翼。别慌,别跑。”
话音未落,左侧山头一声梆子响。
紧接着,火把从林子里窜出来,一簇接一簇,像蛇信子舔过山脊。右边也亮了。前后不到十息,整条山谷被围得死死的。
庞统知道,退不了了。
“军师!”王五吼,“快上马!”
庞统没动。抽出枪,拉开套筒,子弹上膛。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谷里,像雷。
“你带人冲出去。”庞统说,“别管我。”
“那你呢?”
“我得让他们看清,咱们不是好杀的。”
话音落,第一波箭到了。
不是零散射,是压顶的黑云,劈头盖脸砸下来。前排盾手举盾,木板瞬间插满羽箭,像刺猬。有人中了面门,当场倒下。盾阵裂开一条缝,第二波箭立刻钻进来。
庞统抬手,瞄准山腰那个举旗的将领,扣下扳机。
枪声炸开,那人脑袋一歪,栽下山坡。
山上的指挥乱了一瞬。箭雨松了半拍。
就是这半拍,庞统吼:“散开!贴山根走!别聚堆!”
亲卫们反应极快,立刻拖着伤员往两侧岩壁靠。可山谷太窄,队伍拉不开,第三波箭又来了,这次是从高处斜射,专打移动目标。
一名骑兵被射穿大腿,马受惊往前冲,撞翻了两辆粮车。路堵死了。
庞统翻身上马,抽出令旗:“王五!带三十人从右坡往上冲,打掉弓手!剩下的人,护着伤兵往回撤!”
“那你呢?”
“我在后面压阵。”
他咬牙,没再废话,领人就往上冲。火把映着他背影,像一道劈进黑暗的刀。
庞统策马逆行,穿过溃乱的队伍。有人拉住他马缰:“军师,不能留!”
“走了,他们全得死。”庞统甩开他,继续往前。
山顶的指挥换了人,令旗再挥,箭雨更密。王五的人刚爬到半山,就被滚木砸下来三个。剩下的人趴在地上,动不了。
庞统知道,他们撑不住了。
枪里还剩四发子弹。
我盯住山顶那个挥旗的,等他再次举手。
来了。
枪响,人倒。
可另一侧立刻有人接过令旗。杀一个,补一个。杀不完。
庞统调转马头,往谷口冲。想赌一把——只要冲出去一个,就能带回消息。
马刚起步,左肩猛地一震。
箭。
没穿甲,但劲大,撞得庞统差点摔下马。他咬牙稳住,右手仍握着枪。
第二箭射在马臀上。
马嘶鸣,前腿一软,跪倒在地。庞统滚下来,肩膀撞在地上,疼得眼前发黑。
爬起来时,看见王五浑身是血地爬回来,左臂被箭贯穿,拖都拖不动。
“军师……走不了了……”
庞统扶他靠在石头边,把枪塞进他手里。
“拿着。”庞统说,“带它回去。”
他瞪眼:“那你呢?”
“我得让他们记住今天是谁杀了我。”
他摇头,想推回来。
庞统厉声:“这是命令!孔明给的,不是给我庞统的!你带回去,他才知道蜀中还有多少张任!”
他手抖着,终于接了过去,藏进怀里。
庞统拔出腰间短剑,撑地站起。
山顶的弓手开始往下压,一排排走下来,脚步整齐。张任没下令杀光,是要活捉我。
庞统笑了。
这地方叫落凤坡。
他们说凤栖之地,吉祥。
可凤若落地,不过是一只大鸟,任人宰割。
庞统一步步往前走,不跑,不跪。
箭又来了。
一箭穿腹。
踉跄一下,没倒。
又一箭,右腿。
庞统单膝跪地,手撑剑柄,硬是撑了起来。
再一箭,胸口。
庞统仰头,血从嘴里涌出来。
山顶的人停了。他们想看他求饶。
他没求。
抬头望天。云裂开一道缝,透出一线光。
庞统想起在荆州那夜,孔明站在营帐外,手里拿着这把枪。
他说:“你若信我,就拿着。”
庞统没问为什么选我。
现在庞统知道了。
他不信仁义能平乱世,也不信忠臣能护明主。他信的是这个——铁与火。
庞统拼着最后一口气,喊出声:
“天不助我,非战之罪!未能见孔明之枪扫蜀中,憾哉!”
话音未落,第四箭贯喉。
庞统倒下时,听见枪声。
不是我的枪。
是王五开的。
他趴在地上,从怀里抽出枪,对着天空打光了子弹。
一声、两声、三声。
像在祭旗。
山顶的兵停了。他们没见过这声音,吓得后退几步。
王五扔掉空枪,抓起刀,还想爬起来。
可血流得太多,手一软,扑倒在石上。
庞统闭眼。
风又起了。
这次是凉的。
从北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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