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即是坠入无间。
那道冰冷的终焉本源碎片融入夜宸身体的瞬间,他感觉自己被抛入了宇宙诞生之前的奇点,又像是被投入了热寂终结之后的绝对零度虚空。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最纯粹的、代表着“万物终结”与“存在消解”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从每一个灵魂粒子层面冲刷而来。
这并非攻击,而是“同化”。是让杂质回归纯净,让混乱归于有序——一种绝对死寂的“有序”。
他体内那灰白色的、融合了自身意志、狐火与星痕代码的终焉之力,在这纯粹的本源面前,如同滴入墨水的清水,开始被迅速“漂白”。属于“夜宸”的部分——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对林星遥的守护执念、对同伴的责任、甚至是对自身存在的认知——都在被无情地剥离、消融。那感觉比凌迟更痛苦万倍,是存在根基的崩塌。
他“看”到自己化为狐族少年时的倔强在消散,“看”到北极神殿中林星遥觉醒时那震撼心灵的美丽在淡去,“看”到一次次并肩作战的信任与温暖化为冰冷的数据流而后蒸发……他正在被还原成最本源的终焉粒子,一个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自我”的,纯粹的“回归”执行单元。
不!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甘与愤怒,如同濒死星辰的最后一次爆发,在绝对的同化中炸开!
他不能消失!他答应了要守护她!他承诺过要成为她的防线!如果连“夜宸”都不存在了,那这份力量,这所谓的“纯粹”,又有什么意义?!
“我是夜宸!我不是残次品,我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用尽最后一丝属于“自我”的意志,疯狂地催动“星火协议”!不是对抗,而是引导!他将那冲刷而来的纯粹终焉本源,不再视为需要驱逐的敌人,而是视为可以编译的“材料”!他以自身那即将消散的记忆与情感为“模板”,以那份不屈的守护执念为“核心算法”,强行进行着一次不可能的编译——他要将这份纯粹的终焉本源,编译成独属于“夜宸”的力量!
这是一个疯狂的过程。他的灵魂在纯粹终焉的冲刷下不断湮灭,又在“星火协议”和自身意志的支撑下,从虚无中艰难地重塑。每一次湮灭与重塑,都带来无法言喻的痛苦,但也让那新生的力量,更加深刻地烙印上他的印记。那灰白色的能量,在纯粹的黑与执念的白之间剧烈挣扎、融合,开始向着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内敛的暗银色蜕变……
与此同时,林星遥面临的则是另一种形态的绝境。
那道“信息奇点”融入她意识的瞬间,她感觉自己被抛入了一个由无数相互矛盾的物理定律、逻辑悖论和未定义概念构成的、无限广阔的混沌海洋。这里,1+1可能等于3,也可能等于一只猫;时间可能倒流,也可能分叉成无数平行线;因果律完全失效,结果可能先于原因出现。
她的“规则奇点”体质和编译能力,此刻成了最大的负担也是唯一的希望。她的意识本能地试图去理解、去编译这无穷无尽的混乱信息,但这信息海洋的复杂度和矛盾性,远超她过去接触过的任何知识体系,包括上古文明的遗产。
她“看”到欧几里得几何在非欧空间里扭曲成莫比乌斯环,她“听”到薛定谔的猫在生死叠加态中发出概率波的哀鸣,她“感受”到光速常数在不同的维度切片中变幻不定……无数相互冲突的规则模型在她意识中同时构建又同时崩塌,产生的逻辑风暴几乎要将她的思维结构彻底撕碎。
她的额间,那立体的几何印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变形,甚至开始出现裂痕。鲜血从她的眼角、耳中渗出,那是意识过载的具象化表现。
“不能……崩溃……”
她死死守住意识核心中最后一点清明——那是与夜宸灵魂锚点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联系,是她在无边悖论海洋中唯一的坐标。她回想起“沉眠者”的话——“理解‘静默’,而非恐惧或对抗”。
对抗?编译?
不,或许还有第三条路。
她放弃了去强行“编译”所有信息,放弃了去构建一个能解释一切的统一模型。那是不可能的任务。她开始尝试去感受这些悖论背后的“共性”,去理解那种允许矛盾共存、允许逻辑失效的、更深层次的“规则包容性”。
她不再试图让混乱变得有序,而是尝试去理解“混乱”本身,也是一种更宏大的“秩序”。
她引导着源初代码,不再构筑堤坝,而是化作一张无形的、极具韧性的“网”,任由那些矛盾的信息流穿过,她只捕捉其中蕴含的、关于“可能性”与“不确定性”的本质碎片。
她的意识结构在崩塌与重构中,开始发生某种蜕变,变得更加抽象,更加接近……规则的底层语言本身。她额间的印记裂痕中,不再溢出鲜血,而是流淌出如同原始宇宙微波背景辐射般的、温和而古老的光辉……
黑色死寂的海面上,“沉眠者”静静地悬浮着。它那奇点漩涡般的眼眸,毫无波澜地映照出正在经历极限考验的两人。
夜宸周身,暗银色的光芒与纯粹的黑暗激烈拉锯,他的身体时而变得透明,仿佛要化为虚无,时而又凝实,散发出更加凌厉的气息。
林星遥则被一个由无数变幻的数学符号、几何图形和逻辑悖论构成的光茧包裹,光茧表面不断崩裂又不断重组,散发出越来越浓郁的、类似于宇宙初开时的规则本源波动。
时间(如果这里还有时间概念的话)不知过去了多久。
终于——
夜宸猛地睁开双眼!
他的眼眸,一只化为了纯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另一只却燃烧着永不熄灭的、代表着“存在”与“意志”的暗银色火焰!他周身的能量彻底稳固下来,化为一种深邃的暗银色,不再有之前的躁动,反而带着一种内敛的、仿佛能平息万物的沉寂,但在这沉寂之下,是比以往更加坚韧、更加不可动摇的自我意志!他成功地将一部分终焉本源,编译成了独属于他的力量——“寂银终焉”!
与此同时,包裹林星遥的光茧悄然碎裂。
她缓缓睁开眼,眼眸清澈依旧,却仿佛倒映着整个宇宙的所有规则线与可能性分支,充满了洞悉一切的智慧。她额间的印记化作了一个极其简洁、却又仿佛蕴含无穷变化的金色光点,如同宇宙的奇点。她成功地在悖论的深渊中,找到了与信息共存的平衡点,对规则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维度。
两人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脱胎换骨般的蜕变与依旧不变的羁绊。
“沉眠者”的意念再次响起,那永恒的平静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出乎意料……】
“残次品……守住了‘杂质’……并将其化为……核心……”
“编译者……理解了‘混乱’的……秩序……”
“你们……通过了……初步考验……”
它那由黑暗凝聚的手指再次微动,两枚分别闪烁着暗银光芒和金色光点的、如同种子般的符号,缓缓飞向夜宸和林星遥,融入他们的灵魂深处。
【这是……‘标记’……也是……‘权限’……”】
“当你们……真正理解……‘静默’的意义……可凭此……再次……寻我……”
“现在……离开吧……外面的……‘清理程序’……似乎……被……惊动了……”
随着它的话音落下,周围的黑色死寂之海开始淡化,那悬浮的“人形”也缓缓闭上奇点漩涡般的眼眸,身形逐渐隐去,重归永恒的沉眠。
夜宸与林星遥只觉得空间转换,下一刻,他们已回到了那块巨大的幽蓝水晶之外,星痕正焦急地等待在那里。
然而,还不等他们与同伴汇合,一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规则锁定感,骤然降临!
只见“虚空之眼”那混乱的边界之外,一道横贯视野的、巨大无比的“棱镜”虚影,正缓缓浮现,冰冷的规则扫描波如同实质的光芒,开始强行穿透这片悖论空间,精准地向着星痕,以及刚刚脱离水晶的夜宸和林星遥笼罩而来!
“棱镜方舟”……竟然直接锁定了“虚空之眼”,并且强行突破了进来!
喜欢妖颜惑众:学长,请自重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妖颜惑众:学长,请自重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