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深处,那片被大巫祝蚩划为绝对禁地的腐毒沼泽,如今已彻底失去了其原本蛮荒可怖的样貌,被一种更加人工、也更加令人窒息的邪恶所改造。
曾经弥漫的、带着腐殖质甜腻与剧毒气息的天然毒瘴,如今被一种更加刺鼻、更具侵略性的混合气味所取代。那是一种高温金属烧灼后留下的焦糊味,混合着某种血肉被强行催化、腐败的腥臊,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腐烂星核的、冰冷的能量辐射气息——这便是“邪能”的臭味,它如同无形的触手,扼杀着区域内一切不肯屈服于其下的正常生命。寻常的鸟兽早已绝迹,连那些适应了毒沼环境的昆虫和怪异植物,也在这邪能雾气的侵蚀下枯萎、扭曲,化作了地面上一层粘稠的、泛着幽绿微光的淤泥。
沼泽的边缘,围绕着那块依旧在低沉嗡鸣、流淌着幽绿纹路的天外残骸,一座庞大而粗糙的祭坛被强行建立起来。它并非用于向某个虚无缥缈的神明祈祷,而更像是一座功能性的、充满了亵渎意味的“工作台”或“熔炉”。祭坛的基座由未经打磨的黑色巨石胡乱堆砌,缝隙间填充着凝固的暗红色血泥和破碎的骨骼。祭坛的表面,则用某种耐高温的金属熔液和研磨成粉的怪异矿石,刻画满了扭曲、狰狞、绝无任何自然美感可言的邪能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无数痛苦蠕动的蛇虫,彼此纠缠盘绕,构成了一个庞大而邪异的法阵,此刻正随着能量的灌注,持续散发着不祥的幽绿色光芒,将整个祭坛区域映照得如同地狱入口。
祭坛的沟壑中,流淌的不再是单纯的鲜血,而是一种粘稠的、泛着绿光的、仿佛拥有自身生命的邪能液体。它们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不时冒出一个个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更浓烈的恶臭和微弱的精神污染波动。
大巫祝蚩,就站在这座亵渎祭坛的中央。
他身上的黑色羽袍似乎更加黯淡,仿佛吸收了周围所有的光线。原本骨杖顶端那颗不知名兽类的眼珠,此刻已彻底化为一片浑浊、粘稠的暗绿色,如同两颗腐烂的果实,其中似乎有更加细小的、痛苦的灵魂在挣扎闪烁。蚩原本就枯瘦的面容,此刻更是皮包骨头,深陷的眼窝被浓重的墨绿色阴影笼罩,只有那对完全转化为墨绿色的瞳孔,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执念与对力量的无限贪婪。
他的脚下,祭坛法阵的核心能量节点上,固定着一头庞然大物。
那是一头成年的巨型山地暴猿,是黑山山脉食物链顶端的霸主之一。它站立时身高可逾两丈,臂力足以撕裂犀牛,皮毛坚韧如铁,性情暴戾无比。为了捕获它,九黎部落最精锐的战士和数名巫觋协同设伏,付出了十几条人命的代价,才用特制的、刻有抑制生命能量符文的金属镣铐将它锁住,拖回了这禁地之中。
此刻,这头曾经叱咤山林的霸主,却如同待宰的羔羊,奄奄一息地瘫倒在冰冷的祭坛上。它那充满野性与桀骜的瞳孔中,此刻只剩下最原始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它似乎能预感到即将到来的、比死亡更加恐怖的命运,粗壮的四肢徒劳地挣扎着,使得沉重的金属镣铐发出哗啦啦的、令人牙酸的碰撞声,却无法撼动分毫。它身上布满了战斗和捕捉时留下的伤痕,暗红色的血液浸湿了皮毛,更引来了祭坛上那些邪能液体的“觊觎”,如同闻到腥味的蛆虫般,在它身体周围贪婪地汇聚。
蚩俯视着这头强大的祭品,墨绿色的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如同匠人打量原材料的冰冷,以及即将完成“杰作”的兴奋。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骨杖,用一种扭曲、嘶哑、仿佛不属于人间的语言,发出狂热的吟诵:
“以无上魔神之名!以吞噬星空之意志!赐汝扭曲之新生,铸就吾征伐之神兵!”
吟诵声落,他猛地将骨杖顿在祭坛地面!
“嗡——!!!”
整个祭坛上的邪能纹路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绿光!沟壑中那些粘稠的邪能液体仿佛被煮沸,剧烈地翻腾起来,发出“咕嘟咕嘟”的可怕声响,随即如同拥有了生命的绿色毒蛇,顺着锁住暴猿的金属镣铐,疯狂地攀附而上,迅速覆盖了暴猿的四肢、躯干!
“吼嗷——!!!”
暴猿发出了它生命中最后一声,也是最为凄厉、痛苦到超越想象的惨嚎!那声音已经不像是生物所能发出,夹杂着血肉被强行腐蚀、灵魂被暴力撕扯的绝望。
邪能液体接触它皮毛的瞬间,那坚韧如铁的皮毛便如同遇到烈火的冰雪,迅速消融、剥落,露出下面剧烈抽搐的鲜红肌肉组织。但这仅仅是开始!更恐怖的一幕随之发生——那些从巨大金属残骸上切割下来、被邪能火焰烧得通红、形状不规则的金属碎片,仿佛受到了无形之手的操控,如同活物般漂浮起来,然后……狠狠地、强行地撞向暴猿暴露在外的肌肉,甚至直接嵌入其骨骼之中!
“嗤——!”
高温金属与鲜活血肉接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灼烧声和焦臭味。暴猿的身体剧烈地痉挛、扭曲,它在承受着凌迟与熔铸的双重酷刑!它的肌肉纤维在邪能的作用下,诡异地与冰冷的金属碎片开始“生长”在一起,血管与神经末梢试图缠绕金属,却被其中蕴含的混乱意识碎片粗暴地撕裂、同化。
这是一个亵渎生命、逆转造物规则的过程。暴猿强大的生命能量和它那充满野性的意识,被祭坛法阵强行抽取、剥离,然后与金属碎片中来自天外残骸的、充满毁灭与混乱意味的意识碎片,如同搅拌泥浆般,蛮横地糅合在一起。
在无法形容的痛苦与绝望中,暴猿的形体发生着恐怖的畸变。它的骨骼被金属强行加固、延伸,体表被不规则、丑陋狰狞的金属装甲所覆盖,这些装甲仿佛是生长出来的一般,与下方扭曲的血肉紧密相连,缝隙间隐约可见尚未完全被金属覆盖的、跳动着幽绿光芒的肌肉组织和粗大的、变异了的血管。它的背部,金属和血肉凝聚、隆起,形成了一个粗糙的、带有尖锐撞角和束缚结构的座舱,而其胸前,大量的金属和浓缩的邪能则汇聚成了一根短粗、布满瘤节、散发着极不稳定能量波动的炮管原型。
当暴猿眼中最后一点属于它自身的、野性的生命灵光被无尽的邪能彻底吞噬、湮灭,它的头颅无力地垂下,随即又被强行拉起。那对原本充满恐惧的瞳孔,此刻已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两团在其中稳定燃烧的、冰冷的、没有任何生物情感的绿色火焰。
祭坛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
一具庞大、丑陋、散发着死亡与混乱气息的造物,缓缓地、僵硬地,从祭坛上站立了起来。
它高约三丈,宛如一座移动的、由血肉与金属胡乱拼凑而成的恐怖小山。周身的金属装甲厚重却毫无美感,布满了尖锐的棱角和未打磨的毛刺,装甲的缝隙间,隐约可见仍在微微搏动的、泛着绿光的扭曲血肉。它的双臂变成了覆盖着金属的粗壮肢体,末端是巨大而锋利的金属利爪。背部的座舱如同一个怪异的肿瘤,而胸前的炮管则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涟漪。
这便是——**邪能机甲**!
它站立在那里,微微歪着头,仿佛在适应这具全新的、充满痛苦的躯壳。随即,它张开那已经部分被金属覆盖、变形了的巨口,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这声音既包含着暴猿残存的一丝生物本能,又混合了金属摩擦的刺耳尖啸,更蕴含着一种能够直接冲击心神、引发恐惧与烦躁的精神污染力量!声波所及之处,连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而污浊。
“成功了!哈哈哈哈!魔神庇佑!我成功了!”蚩状若疯魔地狂笑起来,脸上因为极致的兴奋而扭曲。他在几名同样激动又带着畏惧的巫觋帮助下,沿着临时搭建的粗糙梯架,有些笨拙地攀上了机甲背部的座舱。
座舱内部狭窄而简陋,几乎没有任何舒适的考虑,只有几个简单的、用兽筋和金属丝缠绕的操控结构,以及正中央一个与他的骨杖末端形状完美契合的凹陷接口。
蚩深吸一口那充满金属腥味和邪能恶臭的空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将他那柄顶端兽眼已化为暗绿的骨杖,狠狠地插入了那个接口!
“呃啊——!”
就在连接的瞬间,蚩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一股狂暴、混乱、充满痛苦与毁灭欲望的意识流,如同高压洪流般顺着骨杖涌入他的脑海!那是被强行糅合在一起的暴猿残魂与天外金属混乱意识的混合体,充满了对他这个“外来者”的排斥与撕裂感。若非蚩自身的精神力早已在长期的黑暗巫术修炼和接触天外残骸中变得坚韧而扭曲,恐怕瞬间就会被这股混乱意识冲垮,沦为这具机甲真正的、疯狂的“养料”。
短暂的适应与对抗后,蚩凭借着更强大的意志力和对邪能本质的契合,强行压制并初步引导了这股混乱意识。虽然依旧能感到脑海中如同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针在攒刺,灵魂与机甲核心的连接处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着毁灭性力量的、病态的快感!
他“感觉”到了这具钢铁巨兽的每一寸装甲,感觉到了那肌肉与金属结合处传来的磅礴力量,感觉到了胸前炮管中凝聚的、足以撕裂大地的恐怖能量!
“力量!这就是真正的力量!属于我蚩的力量!”他在座舱中发出扭曲的嘶吼,声音通过某种扩音结构传出,变得沉闷而非人。
他尝试着,通过意念和简单的肢体动作,向机甲发出指令。
邪能机甲那巨大的、覆盖着金属的头颅缓缓转动,眼眶中的绿色火焰锁定了祭坛旁边一块足有房屋大小的巨岩。它抬起那只无比粗壮的、结合了生物肌腱与金属结构的右臂,然后……猛地挥下!
轰隆!!!
如同陨石撞击!巨岩在金属利爪的恐怖力量下,如同脆弱的土块般,瞬间分崩离析,化作无数碎石四散飞溅!撞击产生的冲击波卷起地上的尘土,形成一圈扩散的烟尘。
蚩在座舱中感受着那反馈回来的、令人迷醉的震动,狂喜更甚。他再次凝聚意念,将注意力集中在胸前那根短粗的炮管上。
嗡——!
炮管前方的空气开始扭曲,发出低沉的共鸣声。一团不稳定的、内部仿佛有无数绿色电蛇窜动的邪能能量球,迅速在炮口凝聚,散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能量波动和刺鼻的臭氧味。
“发射!”蚩在心中怒吼。
咻——嘭!!!
绿色的能量球拖曳着扭曲的尾迹,如同一颗坠落的绿色彗星,猛地射向远处一片尚且完好的、生长着扭曲黑色树木的林地!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只有一种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的、令人牙酸的破碎声。能量球接触地面的瞬间,猛地膨胀开来,化作一片席卷一切的绿色邪能火焰!火焰所及之处,黑色的树木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块,迅速消融、碳化,最终化为一片冒着浓密黄烟的焦土!而那绿色的邪能火焰,并未立刻熄灭,反而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地面上粘稠地燃烧着,持续散发着污染和高温,将那片区域彻底化为生命禁区!
“哈哈……哈哈哈!”蚩在座舱中,透过观察孔看着自己的“杰作”,发出了畅快淋漓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笑声。他能感觉到,仅仅是刚才那简单的活动和一次炮击,这具机甲就消耗了惊人的能量,其核心传来一种“饥饿”的信号——它需要补充,需要更多的生命能量来维持运转和变得更加强大。控制上也远非完美,那股混乱的意识时刻都在试图反噬。
但他不在乎!
他紧紧握住骨杖,墨绿色的眼中闪烁着残忍与征服的光芒,透过机甲的观察结构,仿佛已经看到了东山山脉的轮廓,看到了有莘氏那看似坚固的寨墙。
“有莘氏……苍澜……玄明……还有那些玩弄石头的蠢货!”他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即将得到宣泄的快意,“你们的死期,到了!”
他深知,这具原始的邪能机甲,或许在真正的星空魔神眼中不值一提,但用它来碾压那些还停留在使用石斧、木弓和简陋灵纹阶段的敌人,已经绰绰有余!战争的规则,已经被他亲手改写。九黎的战争机器,伴随着血肉的哀嚎与金属的尖啸,跨入了一个恐怖而黑暗的新纪元。黑山的阴影,即将如同瘟疫般,向着东山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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