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天的黎明在风雨渐歇的余韵中到来。肆虐了一夜的暴雨已然停息,但天空依旧被厚重的灰白色云层笼罩,淅淅沥沥的细雨仍在持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泥土的清新气息。林凡在皮毯下醒来,屋内光线昏暗,耳边是雨水从屋檐滴落的、富有节奏的“滴答”声。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屋内的潮气,比往日更重。他迅速起身检查。所幸,屋顶经受住了考验,没有大面积漏水,但仍有几处地方存在细微的渗漏,水滴缓慢地从一两片棕榈叶的交叠处渗出,在泥土地面上聚成一小滩水渍。更麻烦的是,门口附近因为地势稍低,昨夜的风雨将一些雨水扫了进来,导致那片区域变得十分泥泞。
“需要排水沟。”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这是新家暴露出的第一个缺陷。
他照例先照料火堆。柴火有些潮湿,费了他一番功夫才重新吹燃,烟雾也比平日更浓,在屋内不易散去,有些呛人。排烟问题也凸显了出来,之前只是偶尔做饭有点烟,昨夜关门避雨,今早生火,烟尘积聚,才让他意识到需要一个更有效的排烟措施。
早餐是冷的熏猪肉和土薯干,就着竹筒里的凉水。他一边吃,一边规划着今天的工作。优先级很清楚:首先解决排水问题,然后设法改善排烟,最后如果还有时间和精力,再例行巡视和收集。
雨势渐小,最终停了下来。他推开充当临时门板的厚木板,走了出去。外面一片狼藉,草木都被雨水洗刷得翠绿欲滴,地面异常泥泞湿滑。他的新家周围,因为之前的踩踏和施工,泥土裸露,此时也变成了小水洼。
他拿起铁斧和挖掘棒,开始沿着木屋的四周,挖掘一条浅窄的排水沟。他小心地规划着沟渠的走向,让它们形成一个缓坡,将雨水从屋基引开,导向较低洼的林地。这项工作并不复杂,但泥泞湿滑的地面增加了难度,泥土也因含水而格外沉重。他一锹一锹地挖着,汗水混着雨水从额角滑落。挖出的湿泥被他堆在屋基旁,稍后可以用于修补墙壁。
花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他才勉强挖完一圈简易的排水沟。虽然粗糙,但当下一次雨水来临时,它们就能有效地保护他的小屋,避免屋内进水和地基过度浸泡。
接着,他着手处理排烟问题。他盯着屋顶思索。最简单的办法是在屋顶开个洞,但如何防止雨水灌入是个难题。他观察着棕榈叶的叠压方式,最终想出一个办法。他选择在靠近屋脊、相对较高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掀开几片棕榈叶,用一根Y形的树枝从内部撑起一个不大的缺口,形成一个简单的排烟口。缺口上方,他又额外固定了一片较大的棕榈叶作为“帽檐”,向外倾斜,这样既能排烟,又能在一定程度上遮挡斜落的雨水。虽然简陋,但至少能促进空气流通,将大部分烟尘导出屋外。他重新点燃火堆测试了一下,效果立竿见影,屋内的烟雾明显减少了。
解决了这两个迫在眉睫的问题,他才感到松了口气。此时已过正午。他吃了些肉干,恢复体力。
下午,他决定去海边看看。风雨过后,海滩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他踏着泥泞的小路走向沙滩。眼前的景象果然不同往日。海水变得更加浑浊,浪潮退去后,沙滩上留下了比平日更多的海草、浮木和各种杂物。
他仔细地在潮水线上搜寻。很快,他发现了不少被冲上岸的贝类和螃蟹,甚至还有几条不幸搁浅的小鱼,这丰富了他的午餐食材。接着,他的目光被一个半埋在沙子里、锈迹斑斑的物体吸引。他走过去,用手挖开沙子——
竟然是一段铁链!不长,大约一米多,锈蚀得很厉害,但结构还算完整,每个铁环都有手指粗细。旁边还有一枚巨大的、已经扭曲变形生锈的船用铆钉。
林凡的心脏再次怦怦跳动起来!铁器!又是宝贵的铁器!虽然不知道它们具体能做什么用,但铁在这种环境下本身就是极有价值的资源。或许可以用来制作更坚固的工具,或者作为重物、加固结构?他如获至宝地将铁链和铆钉从沙子里拖出来,费力地扛回营地。这些沉重的铁家伙,代表着未来的可能性。
返回营地后,他又去检查了陷阱和鱼塘。陷阱一无所获,大概动物们也都在风雨后躲了起来。鱼塘的水位上涨了不少,水质有些浑浊,但他依然能看到那些小鱼活跃的身影,它们似乎安然度过了风雨。
傍晚时分,天色依旧阴沉。他用捡来的海鲜和一点猪肉煮了一锅热汤,热乎乎地喝下,驱散了一天劳作带来的湿气和疲惫。
饭后,他点燃油灯。就着光亮,他并没有急于处理新获得的铁链,而是开始用上午挖出的湿泥,仔细地修补那几处漏雨的屋顶缝隙,并从内部将潮湿的泥地面,尤其是门口区域,重新垫高、压实,改善积水情况。
屋内,油灯的光芒稳定而温暖。新挖的排水沟守护着屋基,新开的排烟口让空气清新了不少,漏雨处已被修补,地面也变得干爽了一些。角落堆放着充足的柴火和食物,墙上挂着工具,床边放着正在编织的草毯。
这一天,没有巨大的进展,只是修补和改善。但林凡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比建造时更深的满足感。建设固然令人兴奋,但这种应对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才真正让他感觉自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而不是一个短暂的寄居者。
他吹熄油灯,躺在干燥了许多的床铺上。屋外,滴滴答答的屋檐滴水声渐渐停止,只剩下远处深沉而规律的海浪声。
他知道,明天或许天会放晴。他需要晾晒受潮的物品,需要继续鞣制那张野猪皮,需要思考那根铁链的用途,需要继续他永无止境的糊墙工作……
事情一件件来,问题一个个解决。在这孤岛之上,每一天的挑战和收获,都如此具体而真实。他不再去遥望不可知的未来,而是将全部身心,沉浸在这缓慢而坚实的当下。风雨洗礼后的家园,似乎比他昨日入睡时,更加坚固,也更加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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