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皮肤苍白、眼泛绿光的俘虏被单独关押在一处加固过的石穴中,由萨姆长老和几名最沉稳的猎手日夜看守。
它(暂称“绿瞳族”)极其畏光,蜷缩在角落,对送去的食物和水毫无兴趣,只是不断发出低沉的、仿佛某种虫鸣般的呜咽,偶尔抬起那双淡绿色的瞳孔,里面充满了原始的恐惧与一种难以理解的茫然。
程然在吐出那句关于“月圆”和“更大危险”的预警后,再次陷入了长时间的昏睡。这一次,他没有发烧,也没有痛苦的抽搐,只是沉睡,仿佛那次预警耗尽了他刚刚凝聚起的一丝精神。孟婷守着他,忧心如焚,却也无计可施。
部落的核心再次聚集在萨姆长老存放各种奇异物品的石屋。油灯的光芒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随着火焰摇曳,如同不安的心绪。
“问不出任何东西。”萨姆长老摇头,她尝试了部落传承的几种沟通方式,甚至用上了具有安神效果的熏香,但那“绿瞳族”只是更加恐惧地蜷缩,无法进行任何有效交流。“它的思维……很混乱,不像正常的智慧生灵,更像是一只……受惊的野兽,但偏偏又能使用工具和协同狩猎。”
岩爪和鹰眼等人详细描述了遭遇袭击的经过——那些隐匿在雾气中、快如鬼魅、眼冒绿光的袭击者,它们使用的是一种看似骨质、却异常锋利的爪刃,攻击方式刁钻狠辣,并且似乎能利用幽影林的特殊环境完美隐藏自身。
“它们不是靠眼睛看我们,”鹰眼心有余悸地补充,他折断的手臂已经被伊姆长老用木板固定好,“更像是……靠别的什么感应。我们在明,它们在暗,完全被动。”
雷长老脸色铁青,用铜矛支撑着身体:“前有‘黑齿’虎视眈眈,后有这些鬼东西藏在林子里,‘危险不止一面’……程然说得没错!我们必须尽快弄清楚这些绿眼睛的底细,还有它们到底要‘唤醒’什么!”
骨斧在一旁沉默良久,此时忽然开口,声音干涩:“我们部落最老的歌谣里,提到过‘沉睡于地下的古老之影’,说它们会在特定的时刻被‘星月之辉’唤醒,带来灾厄……‘月圆’,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刻?”
月圆,古老之影,唤醒,灾厄。
这些词语与程然的预警、绿瞳族的出现、以及幽影林的诡异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时间,似乎真的不多了。
“不能坐以待毙!”孟婷站起身,她的声音因为连日劳累和担忧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必须主动出击,在月圆之前,弄清楚幽影林里的秘密,至少,要打断它们的‘唤醒’!”
“怎么出击?”雷长老看向她,“连岩爪他们都吃了大亏,那片林子太邪门!”
“我们有人质。”孟婷的目光投向关押绿瞳族俘虏的石穴方向,“它虽然无法沟通,但它本身,就是线索。萨姆长老,您之前研究那些晶板和远古壁画,有没有发现什么……可能与这些绿瞳族,或者与‘唤醒’仪式相关的记载?”
萨姆长老闻言,浑浊的金色瞳孔微微一亮。她立刻走向石屋内侧,搬出一个用兽皮仔细包裹的木箱,里面是她多年来收集和临摹的各种奇异符号、壁画碎片以及……几块刻画着复杂路线的古老骨板。
“这些骨板,是很多年前,部落的先辈在一次大地动后,从一处裂开的地缝中发现的。”萨姆长老将骨板摊开在众人面前,上面用极其古老的技法刻满了蜿蜒的线条和抽象的符号,“一直没人能完全看懂,只觉得可能和部落迁徙有关。但现在看来……”
她指着骨板上几个不起眼的、形似扭曲树木或眼睛的标记,又指了指幽影林的大致方位。“这些标记的位置,和幽影林的核心区域重叠。而且,你们看这个——”她的手指移向骨板中心,一个被层层螺旋纹路环绕的、类似祭坛的图案,“这个图案,和程然之前在地底壁画上看到的,那个巨兽骨架附近的法阵,有几分相似!”
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远古的遗留,地底的秘密,幽影林的诡异,在此刻似乎被这几块不起眼的骨板串联了起来!
“这骨板……是地图?”雷长老声音发紧。
“很可能是!”萨姆长老语气肯定,“它指向幽影林深处,那个可能进行‘唤醒’仪式的核心区域!”
有了地图,就有了方向!尽管前路依旧充满未知的危险,但总比盲目摸索要好。
“我带人去!”岩爪不顾身上伤势,猛地站起,“这次我们有了防备,带上足够的火把和驱虫避瘴的草药,按照地图走!”
“不,这次我去。”孟婷的声音平静却坚定,“程然倒下了,他的责任,我来扛。我对植物和地形辨认更有经验,而且……”她看了一眼沉睡的程然所在的方向,“如果他醒来,需要有人在这里。”
最终,经过激烈讨论,一支由孟婷亲自带队,萨姆长老(负责解读骨板和应对可能的神秘现象)、阿莱(负责护卫和战术指挥),以及另外五名最精锐、最擅长林地生存和潜行的猎手组成的八人探索队成立。他们带上了详细的骨板地图副本、充足的补给、特制的驱瘴草药、以及程然昏迷前提醒准备的、应对“绿光”的装备——涂了特殊反光泥浆的小型皮盾。
临行前,孟婷走到程然的土屋,在他依旧沉睡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低声道:“等着我,我会带着答案回来。部落,我们的家,绝不会倒下。”
探索队趁着黎明前的黑暗,悄无声息地出发,径直没入了那片被称为“幽影林”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原始密林。
村落再次陷入了等待。但这一次,等待中多了一份明确的期盼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雷长老指挥着族人,将防御工事修缮得更加坚固,几乎将村落打造成了一个小型的堡垒,以应对可能从任何方向出现的袭击。
程然在沉睡中,眉头无意识地蹙紧,仿佛感应到了那深入险境的身影,和他曾窥见一角的、隐藏在迷雾之后的巨大阴影。
月圆之期,正在一天天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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