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网,勉强护住了林煜残破的身心,抵挡着那“归零”力量的侵蚀。
它无法阻止天域的坍缩,无法拯救老子,甚至无法带林煜离开。
但它证明了——“有”,即便微弱如萤火,在绝对的“无”面前,依然存在!
老子那即将彻底消散的虚影,似乎看到了这张微弱的概念之网。他那空洞的眼神中,最后闪过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似是释然,又似是……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欣慰。
然后,他彻底化作了混沌气流,被吸入那最终的“奇点”。
随着老子意志的彻底消散,那“奇点”在膨胀到极限后,并未吞噬掉被概念之网护住的林煜,而是发出了一声低沉的、仿佛宇宙初开般的嗡鸣,随即猛地向内湮灭!
没有爆炸,没有光芒。
只有一种绝对的“无”的脉冲,扫过整个天域。
然后,一切,静止了。
苍白的色彩如潮水般退去,破碎的概念残影如同海市蜃楼般消散。
天空重新露出了春秋时代原本的、带着战火硝烟却也生机勃勃的天色。
脚下传来了坚实(虽然是相对而言)的土地触感。
远处,黄河的咆哮声隐隐传来,虽然微弱,却真切无比。
“无为天域”,消失了。
它未能将这片时空归于太初,其终极的坍缩,似乎因为老子最后意志的复杂变化,以及林煜身上那顽强存在的文明概念之网的干扰,并未能完全达成“归零”的效果,而是以一种近乎“自我抵消”的方式,消散于无形。
林煜从半空中坠落,重重摔在干涸的河滩上,浑身如同被碾过一般,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的意识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徘徊,只能模糊地感觉到,他还活着,这片时空,也还在。
碑使的身影出现在他身边,沉默地检查着他的状态。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目标‘李耳’……确认湮灭。‘无为天域’威胁解除。” 她冰冷地汇报着,像是在对某个无形的存在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文明偏差修正……代价,一名‘守火人’濒死,以及……未知的‘反噬’种子已埋下。”
她抬起头,望向老子最终消散的那片虚空,那里如今空空如也,仿佛什么都不曾存在过。
“动与静,有与无……司马迁大人,您寻找的答案,似乎……更加迷茫了。”
她低下头,看着昏迷不醒的林煜,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任务继续。下一个目标——庄子。”
春秋的风,带着泥土和血腥的气味,吹过这片刚刚从终极虚无边缘回归的土地,也吹动了林煜染血的衣角。
一场关乎宇宙本源的宏大对决,似乎以一种两败俱伤、悬而未决的方式,暂时落下了帷幕。
但老子最后的预言,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林煜和这个世界的未来之上。
“动”之反噬,究竟是什么?
混沌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时空仿佛仍在因那“无为天域”的剧烈坍缩而隐隐作痛。林煜躺在干涸的河滩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创伤,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黑暗的边缘明灭不定。碑使静立一旁,冰冷的视线扫过这片重归“正常”却满目疮痍的天地,似乎在计算着此次“修正”的代价,以及那悬而未决的“反噬”。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却与周围自然风声格格不入的机括转动声,引起了碑使的注意。她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不远处一堆因天域消散而裸露出来的、半埋在泥沙里的古代建筑残骸。
“咔嚓…咔…”
声音源自一堆断裂的梁木和碎石之下。碑使眼神微凝,没有立刻行动,只是静静观察。她能感觉到,那下面并非活物,而是一种……精巧的、蕴含着非攻与兼爱理念的机关造物残余波动。是墨家的东西?
就在她判断的瞬间——
“砰!”
那堆残骸猛地被从内部推开,一个略显娇小、却动作迅捷的身影有些狼狈地钻了出来。她浑身沾满尘土,原本应是素色的墨家弟子服变得污浊不堪,几处还有被利石划破的痕迹。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背上那个看起来比她还大上一圈的、由无数精密木质与青铜构件组成的机关箱匣,箱匣侧面刻着清晰的墨家印记——“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她看起来约莫二八年华,面容尚带稚气,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被溪水洗过的墨玉,此刻正带着七分警惕、三分惊魂未定,迅速扫视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她的目光掠过荒芜的河滩,掠过远处隐约的山峦,最后,定格在了离她不远、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林煜,以及旁边那个气息冰冷、绝非善类的碑使身上。
“此处是何地?你们是何人?” 少女的声音清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属于墨家子弟的坚韧与戒备。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双手在背后的机关箱匣某处轻轻一按,箱匣发出几声轻微的“咔哒”声,似乎随时可以激发出某种防御或攻击性的机关。
碑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冷冷地反问,语气不带丝毫情感:“墨家弟子?为何会出现在时空偏差的修正现场?”
“时空偏差?修正?” 少女眉头紧蹙,显然无法理解这些词汇,“我乃墨家弟子,禽滑素!正在试验钜子传下的‘千里户庭’机关术,欲往宋国传递讯息,谁知机关核心突然失控,一阵天旋地转后……便到了此地!” 她语速很快,试图理清头绪,目光再次落到林煜身上,“他……他怎么了?是你们伤了他?”
她看到林煜浑身是血,源于他自身“道火焚身”及概念冲击的内伤外显,气息微弱,下意识地将碑使当作了加害者。墨家“兼爱”的理念,让她无法对眼前可能的“恃强凌弱”视而不见。
碑使依旧面无表情,但右眼中的“劫火计数器”却对着自称禽滑素的少女微微闪烁了一下。“禽滑……是禽滑厘一脉的后人?机关术失控,意外卷入时空涡流……概率87.4%。你的存在,本身已成为新的‘不稳定变量’。”
禽滑素听不懂“概率”和“不稳定变量”,但她能感受到碑使话语中的冷漠与潜在的威胁。她再次后退,手已经按在了机关箱匣的一个凸起上:“你想做什么?”
“清除变量,是守火人的职责之一。” 碑使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她缓缓抬起了手,指尖有苍白色的微光开始凝聚,那是属于“处刑人”的力量。
喜欢薪纪元:千秋劫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薪纪元:千秋劫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