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仙阁内,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
陈玄静坐蒲团,周身气息平和,但昨日秦可卿印堂那一抹若隐若现的晦暗,却在他心头萦绕不散。
那并非寻常病气,倒像是……劫数将至的预兆。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清光一闪。
今日,合该去那会芳园走一遭。
炒豆儿见仙师起身,连忙放下手中的抹布。
“仙师可是要出去?”
陈玄微微颔首。
“今日天气尚可,贫道欲在园中随意走走。”
炒豆儿乖巧地应了声“是”,便在前引路。
她心中暗忖,这位仙师除了打坐,便是看书,偶尔出来走动,也多是去些清净无人的地方。
会芳园虽大,但因着蓉大奶奶身子不适,近来也清减了不少游人。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游廊,踏入会芳园。
园内秋色愈发浓了,黄叶铺地,偶有几株晚桂,依然散发着幽幽的甜香。
风过处,枝叶沙沙作响,平添几分萧索。
陈玄步履从容,神识却如水银泻地般铺展开来,细细感知着园中的每一丝气息。
行至一处假山背后,此处路径幽僻,平日里鲜少有人经过。
忽然,一阵隐隐约约的拉扯与低泣声,夹杂着男子粗重的喘息,传入陈玄耳中。
他眉头微蹙,示意炒豆儿止步。
炒豆儿也听到了些许动静,小脸有些发白,紧张地抓住了陈玄的衣袖一角。
陈玄目光一凝,身形微动,已悄无声息地绕过假山一角。
眼前的一幕,令他眸色骤然转冷。
只见会芳园一处偏僻的花棚下,贾珍正将秦可卿死死地抵在棚柱上,嘴里还不断喷出污言秽语。
“你就从了老子吧!这府里,还有谁敢说个不字?”
贾珍满面潮红,眼中尽是浑浊的欲望,那张平日里还算白净的面皮,此刻显得格外油腻可憎。
秦可卿鬓发散乱,衣衫不整,一张绝美的脸庞上挂满了泪痕,正拼命挣扎。
“您怎可如此……求您放过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与恐惧,但那双含泪的眸子里,却依旧闪烁着一丝不屈的倔强。
“哈哈哈!”
贾珍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狂笑。
“在这宁国府,老子就是天!你乖乖听话,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若是不从……哼!”
他语带威胁,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秦可卿的衣衫已被他撕开一道口子,露出了雪白的肩颈,她眼中最后一丝希冀也仿佛被掐灭了。
炒豆儿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小小的身子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陈玄的眼神冷冽如冰。
这便是宁国府的当家人?这便是所谓的钟鸣鼎食之家?
简直禽兽不如!
一股森然的杀意自他心底升起,他并指如剑,便要施法将这败类禁锢,再狠狠教训一番。
然而,就在他法力将动未动之际,一股莫名的心悸骤然攫住了他。
冥冥之中似有警示,若他此刻以仙家手段强行干预,恐会引发不可预测的连锁反应,甚至……会令他此番历劫平添无数变数。
师父曾言,红尘历劫,因果牵缠最为复杂,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他若以雷霆手段破之,或许能解一时之困,却可能扰乱更大的天机,甚至让自己深陷其中。
陈玄指尖的淡金色光芒微微一顿,终是缓缓敛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与杀意。
看来,对付这等浊世之人,还需用些凡俗的法子。
他没有再刻意隐藏行迹,反而加重了脚下的力道,踩在满地枯叶上,发出一阵清晰可闻的“沙沙”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花棚下显得格外突兀。
正欲行不轨的贾珍动作猛地一僵,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脸上那点子龌龊心思迅速收敛。
他有些狼狈地松开秦可卿,慌忙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袍,警惕地望向声音来处。
当看到缓步走来的陈玄时,贾珍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忌惮。
毕竟,他父亲贾敬对这位年轻道人的恭敬,他是亲眼所见的。
“呵,是仙师啊……”
贾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语气干涩。
“我这……正与蓉儿媳妇说些家常话,让她好生操持家务,莫要懈怠。”
这借口拙劣不堪,连他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烧。
秦可卿趁机挣脱开来,踉跄着退到一旁,背过身去,用衣袖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纤细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传来。
她此刻只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刻消失。
陈玄目光平静地扫过贾珍,那眼神清澈无波,却仿佛能洞穿人心最深处的肮脏。
贾珍被他看得心中发毛,先前那点淫邪之念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仙师……仙师怎会来此?”
贾珍强作镇定地问道,眼神却有些躲闪。
“贫道随意走走,未曾想打扰了贾老爷的雅兴。”
陈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只是,此处风大,蓉大奶奶衣衫单薄,怕是容易着凉。”
他这话看似平常,却如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贾珍脸上。
“蓉大奶奶”四字咬字颇重,点明这可是你亲儿媳啊!
贾珍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尴尬到了极点。
“是……是,仙师说的是。”
他干笑两声,也不敢再看秦可卿,对着陈玄拱了拱手。
“仙师慢逛,我……我还有些府务要处理,先行一步,先行一步。”
说罢,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带着闻声赶来的小厮,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仿佛身后有猛虎追赶。
花棚下,一时间只剩下陈玄与背对着他的秦可卿,还有远处吓得不敢动弹的炒豆儿。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与尴尬。
秦可卿依旧背对着陈玄,双肩颤抖,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仙师,方才那不堪的一幕,定然被他尽收眼底了。
羞愤、屈辱、绝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要崩溃。
陈玄看着她那单薄而无助的背影,心中那丝悲悯又浓了几分。
他缓步上前,在离她数步远的地方停下。
他没有点破方才之事,也没有出言安慰。
此刻任何言语,对她而言都可能是一种伤害。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周身散发出一种沉静安然的气息,仿佛能抚平人内心的躁动。
过了许久,秦可卿的啜泣声渐渐低了下去。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身后那道平静的目光,那目光中没有鄙夷,没有探究,只有一片如水的宁和。
陈玄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此地僻静,倒也雅致。”
他顿了顿,仿佛全然未曾察觉方才那不堪的一幕。
“贫道随意走走,不想在此遇见秦姑娘。”
秦可卿闻言,猛地抬起头,转过身来。
她原以为会迎来怜悯或质问,却没想到是如此的……体谅。
那张梨花带雨的绝美面容上,此刻带着几分茫然,几分劫后余生的脆弱。
“仙……仙师……”
她声音哽咽,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既然有缘,”
陈玄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园中深处,
“不如一同走走?这园中秋色,细看之下,亦有可观之处。”
他没有多言,只是平静地发出了邀请。
秦可卿看着他清俊而沉静的侧脸,那份从容淡定,仿佛一剂良药,让她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贝齿轻咬下唇,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
“……多谢仙师。”
她知道,这位仙师是在为她解围,给她一个台阶下。
这份不着痕迹的善意,让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驱散了些许方才的冰冷与绝望。
炒豆儿见状,这才小心翼翼地挪了过来,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陈玄当先迈步,秦可卿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秋风拂过,卷起几片落叶,在他们脚边旋舞。
陈玄心中却在思量,这宁国府的污秽,远比他从那残缺的记忆中了解到的更深。
贾珍此獠,竟敢如此明目张胆。
秦可卿的处境,已是岌岌可危。
他此番入世,名为历练,实为渡劫,师傅要他扭转贾府气运,这秦可卿,无疑是风暴的中心。
只是,那冥冥之中的警示,又意味着什么?
若是不能动用仙家手段,他又该如何在这浑浊的泥沼中,为她,也为这贾府,寻得一线生机?
前路,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坎坷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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