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地点定在稻妻城边缘,靠近一处喧哗瀑布和小桥的地方。被同心盘问去路时,好在那份身份证明就连鹿野院都没瞧出什么问题,更别说眼前这些人了。
嗯,说不定啊……这本身就没问题呢。
旁边就是八重堂那显眼的招牌和络绎不绝的客人,以及一座挂着“振兴”字样、门庭略显冷清的剑道场。
与之相比,两者差异巨大。杵在门口的是个沉默寡言的稻妻男人,眼神锐利地扫过路过的我和我的推车。
我蹲在地上,开始盯着水瞧。荡漾着的湖面,我抬头往上瞧,通往哪里呢。
“你就是……”
正当我打盹儿,就感觉有人在拍我的后背。
“送货的怎么是个外国女人。”
“算了算了,估计是……怕惹事……”
他们在用俚语谈话。
是我听不懂的语言。我困惑着昏昏欲睡,却得直起身子为他们卸货搬运。我瞥了眼道馆旁的男人,他飞快地扫了一眼木箱深处被鱼货巧妙遮掩的角落。
我顺着他的视线,但是其中几个人已经挡住了我的目光,他们动作麻利地交割完毕,我们全程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箱子被卸下搬走,我的心也像卸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至少中森老板交代的任务完成了。推车空了,只剩下海腥味顽固地附着在木板缝隙里和手上。
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一种近乎贪婪的探索欲升腾起来。
稻妻城,这个只在教令院文献和道听途说中存在的城市,终于在我眼前铺展开它真实的一角。
有关稻妻的历史,算是少之又少,
我还真不一定能在这里找到工作,只能趁着现在,好好瞧瞧。
回头望去,高耸入云的一座山头,紫气萦绕。转过身,似乎没有什么比这里还要高了。尽收眼底的大大小小的岛屿错落有致。
到现在,我还是早中饭都没吃,随便点了家木南料亭的市井杂煮,老板端上来时热气腾腾的炖煮汤,有肉有菜的,快到夏天,海岛的天气本不适宜吃这些。但奈何这价格划算。
离开前,顺便点了鲷鱼烧,甜糯的豆沙馅温暖了肠胃,也让鼻尖似有若无的鱼腥味淡了些许。我没找到卖团子的什么店铺,我打算再转转。
稻妻城的街道比离岛宽阔整洁得多,两旁店铺林立,行人衣着体面,步履从容。
一种安稳富足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与离岛那种混杂着码头劳工汗味、商贾算计和巡逻队冷硬目光的氛围截然不同。
这里的人们脸上没有离岛常见的被生存压榨出的疲惫和警惕,他们的眼神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对日常生活的安然。
仅仅是相差一段路,差距会这么大啊……
不过也是呢。我低头,在须弥也同理。在须弥城外的人都盼望着能在须弥城内生活。
“治安真好……”我下意识地低语。我想起放在推车底下的笔记本,“居民生活水平……明显高于离岛,物资供应充足……社会秩序……”笔尖顿了顿。主城区是一个国家最好的面貌。这里是衡量一个国家的上限。
我把推车放在原来的位置上,自己一个人打算走走。脚步不由自主地被八重堂那色彩斑斓,人流络绎不绝的门面吸引。
巨大的广告牌上画着各种夸张的插画人物,是穿着异国服饰的少男少女们,这些服饰独具一格,是我没见过的服饰设计。
一些年轻男女手里捧着封面花哨的书籍,彼此兴奋地交谈着。时不时露出一些诡异的笑容。
这是稻妻的流行文化中心?我带着纯粹学术研究的心态走了进去。
书架上琳琅满目。倒是可以借此观察稻妻的文化生态。稻妻的年轻人喜欢看些什么书呢。我的目光一一略过——
《转生成为雷电将军,然后天下无敌》《拜托了我的狐仙宫司》《鬼武道》……书名一个比一个离奇。
我随手拿起那本《拜托了我的狐仙宫司》,翻开看了起来。轻快跳跃的文字,跃然纸上。十分有画面与想象力的情节,甚至还配有精美的插画。
印象里的书封只有作者,书名,大致内容都不一定会有。里面的插图更是大多以学术性的文字或者实证覆盖。
这和我熟悉的须弥那些厚重艰深的学术典籍,那些探讨元素力本质还是古代符文演变,古建筑遗址挖掘与沙漠文化核心的论文,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这种……轻松的故事能如此风靡?我皱着眉,指尖划过书页,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
“嘿嘿,这位客人来自哪里啊?”应该是这家店的老板?他询问我。
“须弥。”
“您觉得这些书如何呢?”
阅读起来,对于我这种外来者可能没有译本所以需要了解本土文化才能更加轻松。不过总体来说,剧情并不需要如何费脑。而且神奇的是,就像看了一场戏文。
“很好。”
“这样啊,看来须弥的客人很喜欢我们的轻小说作品呢……”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着有关稻妻轻小说的背景与八重堂发展的经历。
我摩挲着纸张,是现实压力的逃避,阅读这些文字时,很轻松,很简单。
是情感投射的载体,这里的角色都塑造的格外鲜活,就像是身边活生生的朋友形象。以及故事中的情感。
笔记簿再次摊开,笔尖沙沙作响,记录着书架的分类布局,读者的年龄层,他们拿起书时的表情。
时间在专注的分析中流逝得飞快。日头偏西,透过八重堂巨大的橱窗,将书架和读者的身影拉长。该回去了。离岛不是归宿,却也是暂时的避身处。
话说回来,是时候去其他地方了吧。比方说……传闻中的踏鞴砂。污染严重的地区,那里会有人居住吗?
我原路返回,空了的推车再次发出吱呀的呻吟,载着我疲惫的身躯和塞满观察内容的笔记。经过那座连接着喧闹瀑布与小桥的拱桥时,意外毫无征兆地降临。
是桥面湿滑,或许是清晨的露水,或许是瀑布溅起的水沫。车轮猛地一滑,方向瞬间失控。
我惊呼一声,用尽全力想稳住车身,但沉重的推车如同脱缰的野马,狠狠撞上了另一辆正从八重堂侧门推出、装满崭新书籍的运书车。
不要啊……我无力垂死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就这样发生。
“哐当——!哗啦——!”
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了午日的宁静。吵醒了眯眼的狸花猫,让趴在地上的柴犬瞬间抬头狂吠几声。伴随着婴儿哭啼,两辆推车像笨拙的醉汉一样纠缠着侧翻在地。
我的推车彻底散了架,木板崩裂。而八重堂那辆车的惨状更是触目惊心——捆扎好的新书绳结崩断,花花绿绿的书籍仿佛被炸开的彩色瀑布,倾泻一地。
书柜上崭新的书页被桥面湿漉漉的污水浸透卷曲,沾染上污泥。精心摆放用于展示的几本样书,封面更是被彻底撕裂开来。
巨大的声响和这狼藉一片的场面,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桥上、路边、八重堂门口……行人驻足,读者们终于舍得从书上移开目光,惊愕地望过来。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又被潮水般的议论声淹没。
“天啊!我的书!”
“怎么回事?!”
“谁干的?!”
“快看!那个推车的!”
无数道目光,惊诧、愤怒、好奇、指责,似实质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身上。我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手肘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海腥味混合着书籍的油墨和脏污水沟的气息直冲鼻腔。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的回响。
完蛋了……我默默想着自己的工资,要工作多久才能还清。别到时候没赚几个子儿,全都在还债了。我还能顺利回到须弥交我的论文吗?还是说,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为了篇论文,至于吗。哦不,我该怎么办……
“是她!那个外乡人!”一个尖利的声音在人群中炸开,带着刻意的引导,“刚才在店里就鬼鬼祟祟,翻来翻去一本没买!现在又撞翻了书车!肯定有问题!”
谁?不是刚刚那个和我一直搭话的老板吗?他怎么这样说话啊……“啊不是,你……”
“对!就是她!一看就不像好人!”
“抓起来!别让她跑了!”
“搜身!肯定偷东西了!”
偷?!
我只是不小心……
群情倏地被点燃。怀疑的目光变成了赤裸裸的敌意。几个情绪激动的读者和路人围拢上来,有人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横飞,有人试图伸手拉扯。
空气变得粘稠而焦灼,推车残骸和散落一地的书籍,此刻都成了我罪行的铁证。
外国人的身份,在群情激愤的浪潮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已经不是恐惧了,而是面对他国人的无力感。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就在这混乱即将升级的当口,一个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穿透了嘈杂:“都退后!天领奉行办案!无关人等,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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