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拿起又一本被归类为“普通新刊·完好区”的书时,指尖传来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异样感。
这本书的封面是当下最流行的亮粉色,印着一个可爱到夸张的q版少女,书名烫金大字《狐仙公子要我向他告白!》。崭新的覆膜封面光滑冰冷。但是……
指尖划过封面边缘,那里本该是切割留下的,整齐而略微粗糙的直角边缘。可这本书的右下角,触感却有一点点……圆钝?
极其轻微的,似是被无数次摩挲后形成的自然磨损。而且,那磨损的边缘,似乎透出一点点……被崭新的亮粉色覆盖住的……靛蓝色?
心跳,漏了一拍。
大脑拉响警报。
崭新的流行小说封面,怎么可能有这种只属于古老经卷的圆润磨损?而且那被掩盖的靛蓝色……太可疑了!
我猛地将这本书从“普通新刊”堆里抽出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手上这本格格不入的粉红小说上。
“这本?”黑田编辑一脸茫然,“这是最新刊啊,有什么问题?超人气小说,被人摸过很多,很正常啊……”
我没有回答,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强压住颤抖,指尖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崭新封面的边缘,在右下角那个触感圆钝的地方,用指甲极其谨慎地尝试着……抠了一下。
嗤——
一声纸张分离的声响。
像是在揭开一层完美的伪装。
一小片崭新的,印着q版少女的亮粉色封面纸,竟然被掀开了一个微小的角。
而在这个伪装的小角下面,露出的赫然是一抹沉淀着岁月,深沉内敛的靛蓝色。是那种古老绢布特有的颜色。
“啊——!”黑田编辑失声惊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人群一片哗然!
“这……这是……”
我屏住呼吸,动作更加小心,沿着那被掀开的微小缝隙,一点一点地将那张覆盖其上的流行小说封面纸像是揭下一层完美的画皮般,剥离下来。
真相,暴露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下。
靛蓝色的古老绢布封面,边角磨损得露出了内衬的纸板,装订的丝线陈旧泛黄,甚至有几处细微的脱线。
封面中央,是用古体稻妻文书写的竖排书名。那沉淀的蓝有着沧桑的质感,与周围花花绿绿的新刊形成刺眼的对比。它就那样安静地躺着,被一层廉价的流行外衣所包裹隐藏。
一片静默。
桥上只剩下瀑布奔流的哗哗声。
“真……真的在这里……”黑田编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
荒谷编辑猛地吸了一口气,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毫不掩饰的激赏。
鹿野院平藏站直了身体,阵笠下的绿眸精光暴射,洞察一切的目光瞬间扫向人群。
刚才那个喊得最大声,拼命把矛头指向我的尖利声音的主人——一个穿着普通、戴着眼镜、看起来像个落魄文士的中年男人,此刻脸色煞白如纸,身体正不受控制地往后缩,试图躲进人群深处。
“抓住他!”鹿野院平藏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寒意。
他身边的两名同心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扑入人群。那男人还想挣扎逃跑,却被早有防备的围观者下意识地挡住去路。几声短促的喝骂和扭打后,男人被反剪双臂,死死按在了地上。
“为什么?!”黑田编辑愤怒地冲过去质问。
被按在地上的男人抬起头,眼镜歪斜,脸上充满了扭曲的怨毒和不甘,他死死盯着八重堂的招牌,嘶吼道:“为什么?!我投了三百六十七次稿!三百六十七次!每一次都被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家伙扔进废纸堆!我的才华……我的故事……凭什么那些垃圾能出版,我的就不行?!你们八重堂……根本就是黑幕!不公平!我偷了你们的孤本,就是要让你们也尝尝心痛的滋味!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损失!”
他疯狂的目光扫过被剥去伪装的孤本,又怨毒地盯了我一眼,“都是这个多事的异乡女人!坏我的好事!”
“她的推车,是你动的手脚吧。”鹿野院环胸,俯视着看着他。
什,什么意思?我投去不解的目光。
鹿野院把他的手张开,指甲缝和指腹都是黑色的。他嗅了嗅,“还有鱼腥味。怎么,大作者,还有业余卖鱼的爱好呢?”
真相大白。人群爆发出愤怒的斥责和庆幸的议论。鹿野院平藏示意手下将那个因投稿被拒而心理扭曲的狂徒押走。
黑田编辑如获至宝般,双手颤抖地捧起那本失而复得的孤本,用衣袖反复擦拭着那靛蓝色的封面,老泪纵横。他显然忘记了刚刚是如何污蔑我的事情了。
荒谷编辑走到我面前,郑重地向我鞠了一躬,声音带着深深的感激和歉意:“这位小姐,万分感谢。若非您明察秋毫,八重堂将蒙受无法估量的损失!也为之前我们的无端怀疑揣测,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道歉!”她拉了拉捧着书盯着因为粘合擦出的白点而满是心疼的黑田。
她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真诚的赞赏,“您方才整理书籍的手法,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不知……您是否愿意考虑,暂时在八重堂帮些忙?我们正缺一个像您这样条理清晰、细致负责的人手。”
我有些错愕,还没从刚才的惊心动魄中完全回神。
帮忙?在八重堂?这倒是意外的发展。但天色已彻底沉下来,稻妻城华灯初上,回离岛的路显然走不了了。路上不知道会遇到多少怪物。
“荒谷女士说得对,”鹿野院平藏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他看着我,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天色已晚,离岛路远。八重堂仓库旁有个供值夜员工休息的小屋,虽然简陋,但遮风避雨尚可。若不嫌弃,可以暂住一晚。”荒谷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鹿野院的目光似乎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即又恢复了平常的随性,补充道,“当然,只是建议。”说完,他朝我微微颔首,便转身带着手下,押着犯人,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天领奉行所方向的街道灯火中。
我看了眼破破烂烂的推车,以及蓬头垢面的自己。
虽然没照镜子,但想也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么狼狈不堪。
最终,我接受了荒谷的好意。那间仓库旁的小屋确实狭小,仅容一床一桌,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油墨混合的独特气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仓库深处堆积物品散发出的陈旧感。
但比起露宿街头,已是不错待遇。
躺在简陋的床铺上,身体疲惫不堪,手肘的擦伤隐隐作痛,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黑暗中,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抚摸孤本时的那道触感——冰冷,厚重,带着历史的尘埃。还有那狂热投稿者最后怨毒的眼神,冰冷的蛇信舔过脊背令人不寒而栗。
这趟考察之旅,似乎比预想中更早地偏离了纯粹观察记录的轨道。我仰着头面对天花板。
不应该牵扯这么多事情之中啊。
喜欢教令院劝退生,提瓦特最强打工人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教令院劝退生,提瓦特最强打工人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