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补充后的明军,在淮西大地之上,挟大胜余威,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势。目标直指此次淮西战役的最后一个,也是象征意义极为重大的目标——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故乡,凤阳府!
相较于庐州的惨烈攻坚,凤阳的收复过程近乎于一场武装游行。
庐州陷落、胡茂祯战死的消息,早已将凤阳守军的胆气彻底夺走。驻守凤阳的清军本就兵力不足,且多为绿营,得知秦良玉大军北上,根本无心抵抗。未等明军兵临城下,守将便已携带细软,弃城而逃,余下部众或降或散。
马祥麟率领的前锋部队,几乎是兵不血刃地便开进了凤阳城。这座在大明开国历史上拥有特殊地位的城市,在沦陷数年之后,终于重新飘扬起大明的旗帜。
消息传回,南京朝廷再次为之沸腾。收复帝乡,其政治意义甚至超过了军事上的价值。它极大地振奋了民心士气,象征着大明国运的复兴,也进一步巩固了朱慈烺作为正统继承人的合法性与威望。
朱慈烺亲自前往孝陵和太庙,举行隆重的祭告仪式,向太祖和列祖列宗禀告这一喜讯,并下旨修缮凤阳皇陵、中都城垣,免除凤阳府三年赋税,以示对帝乡的尊崇与抚慰。
淮西战役,至此圆满落幕。明军不仅成功地将防线推进至淮河一线,更收复了庐州、凤阳等战略要地和政治象征之地,取得了自弘光朝廷成立以来最辉煌的一次胜利。
然而,在一片凯歌声中,深层次的隐忧也开始悄然浮现。
首要问题便是兵力与财政的极限。持续近两个月的淮西战役,虽然战果辉煌,但也消耗了南明本就有限的国库储备和兵力。秦良玉麾下各部,尤其是经历了庐州血战的部队,减员严重,亟需时间休整和补充新兵。新收复的淮西地区,面积广阔,需要分兵驻守,这进一步分散了本就宝贵的机动兵力。
户部尚书几乎是带着哭腔向朱慈烺禀报,国库存银已降至危险水平,虽然抄没逆产和清田收入有所补充,但面对庞大的军费开支、官员俸禄以及灾民赈济、帝乡修缮等多项支出,已然是捉襟见肘,难以为继。
其次,则是新附军队的整合与管理问题。忠贞营在庐州战役中表现出色,证明了其战斗力,但也暴露出一些问题。部分原流寇出身的军官,军纪较为散漫,与地方百姓时有冲突;刘宗敏等将领,虽受封赏,但其桀骜之气并未完全消除,对朝廷派去的文官和监军,时有轻慢。如何既能用好这把锋利的刀,又不被其反伤,是对朱慈烺和秦良玉政治智慧的严峻考验。
就在朱慈烺为财政和内部整合问题殚精竭虑之际,遥远的南方,两广总督的驻地肇庆,另一位历史上的南明栋梁,也开始展露其锋芒。
此人年近五旬,面容清癯而刚毅,三绺长须,目光沉静如水,正是新任两广总督兼广西巡抚瞿式耜。他并非武人出身,而是万历朝进士,学问渊博,为官清正,在江南士林中享有崇高声望。朱慈烺看中其忠贞与干练,在稳定江南后,便将其派往相对安稳,但战略位置重要的两广,经营后方。
瞿式耜到任后,并未安享太平。他深知两广乃朝廷财赋重要来源地之一,亦是万一东南有变后的退路所在。他雷厉风行,整顿吏治,清理卫所屯田,筹措粮饷,源源不断地支援前线。
同时,他极具远见地开始整饬军备。他深知两广官兵承平日久,战力堪忧。他大胆启用了一批有能力的将领,如原本历史上与他一同殉国的猛将焦琏,委以重任,编练新军。
这一日,瞿式耜在总督府召见焦琏。
焦琏身形魁梧,面色黝黑,一身行伍之气,进入大堂,抱拳行礼,声若洪钟:“末将焦琏,参见制台大人!”
瞿式耜放下手中的文书,温和地看着他:“焦将军不必多礼。召你前来,是有一事相询。如今朝廷在淮西连战连捷,然虏酋未灭,天下未安。两广虽僻处岭南,然不可不备。依你之见,我两广军务,当务之急为何?”
焦琏不假思索,朗声道:“回制台,末将以为,当务之急,乃汰弱留强,严明军纪,勤加操练!尤其火器一道,不可或缺!末将听闻南京有格物院,所出新式火器犀利无比。若我两广官兵亦能装备此等利器,勤加演练,未必不能练出一支精兵,他日或可北上助战,或可保境安民,皆大有可为!”
瞿式耜闻言,眼中露出赞许之色。焦琏虽粗豪,却能看到火器的重要性,实属难得。
“将军所言,正合我意。”瞿式耜点头道,“本官已行文南京,请求调拨部分新式火器样本,并延请格物院工匠前来指导。此外,听闻濠镜澳(澳门)有佛郎机人(葡萄牙人),擅造火器,亦可派人接触,购买或学习其技艺。整军经武之事,便多多倚仗将军了!”
“末将定不负制台重托!”焦琏激动地大声应命。
瞿式耜在岭南的默默经营,如同在为大明这棵大树,培育着一条强壮的深根。他与陈子龙在西南、张煌言在海上、秦良玉在淮西的努力相互呼应,共同构成了南明政权在弘光初年,看似危机四伏实则生机暗藏的战略布局。胜利的喜悦之下,是更为艰巨的挑战与更为深远的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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