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发河畔的血腥气已然被草原的风吹散,但明军大营的威严与胜利的余威,却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一个漠南蒙古部落首领的心头。朱慈烺的行营并未因大胜而急于东进,反而在辽河套地区择一水草丰美之处暂驻下来,俨然将这里变成了一个临时处理北疆事务的政治中心。连日来,前来谒见、表示归顺的蒙古各部首领络绎不绝。他们的队伍带着敬献的良马、皮毛和奶酪,首领们则卸下了往日的骄横,脸上带着敬畏与忐忑,在明军士兵锐利目光的注视下,步行至皇帝大帐前,依循礼官教导的汉礼,恭敬跪拜。
朱慈烺并未盛气凌人,他深知征服土地易,收服人心难。在接见这些首领时,他大多语气平和,但言语间那份不容置疑的权威,却比任何厉声呵斥都更具分量。他明白,征服草原不仅需要铁蹄,更需要人心。
察哈尔部额哲,叩见大皇帝陛下,万岁,万万岁!额哲是第一个前来正式归顺的大部落首领,他伏在地上,姿态放得极低,额头几乎触到地面。他能感受到明军士兵的注视,感受到皇帝的威严,感受到自己命运的转折。
平身。朱慈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温和却带着帝王的威严,额哲首领能明辨时务,率部来归,朕心甚慰。昔日过往,朕可既往不咎。然,自今日起,察哈尔部需恪守大明律法,遵从都护府号令。
下臣谨遵陛下圣谕!绝无二心!额哲连忙保证,声音中带着如释重负的颤抖。他不敢抬头,生怕错过任何一丝皇帝的神色变化。
很好。朱慈烺微微颔首,目光如炬,朕已决意,在归化城(今呼和浩特)设漠南蒙古都护府,由朝廷派遣重臣担任都护,统辖漠南诸部事务,协调草场划分,主持互市,裁决争端。尔等各部首领,需定期至都护府议事。
此言一出,不仅额哲,连旁边作陪的李定国、王炜星等人心中都是一动。这都护府之设,并非简单恢复前朝旧制,其权限显然更大,意在将漠南蒙古直接纳入朝廷的行政管理体系,而非过去的羁縻统治。这意味着,大明将不再满足于关系,而是要建立直接的行政管辖。
接着,朱慈烺抛出了更具深远影响的政策:为加深漠南与内地联系,使王化普惠草原,朕要求,各部首领,需遣一子嗣,年满十岁者,入北京国子监就读,学习圣贤经典、大明律法。朝廷将供给其食宿用度,视若子侄。
质子!自古以来最有效控制藩部的手段之一。只不过,朱慈烺将其包装在了入学国子监的荣耀之下。额哲脸色微微一白,但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应承:下臣遵旨!必遣嫡子入京,聆听陛下教诲!
随后接见的土默特、内喀尔喀等部首领,也都战战兢兢地接受了设立都护府和遣子入学的条件。在明军强大的兵锋下,他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接见间隙,朱慈烺对李定国和王炜星道:光靠武力威慑是不够的。接下来,要尽快让户部协调,组织商队,将茶叶、布匹、铁锅、盐巴等物资运来,在指定地点开设官市。要让蒙古牧民切实感受到,归顺大明,不仅能免于兵灾,更能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同时,都护府的人选要尽快定下,需得是熟悉边情、刚正又能灵活处置事务的干才。
李定国赞道:陛下圣明。一手持剑,一手持犁,方能真正将这草原纳入版图。
王炜星则补充:陛下,据报,仍有少数部落心存观望,或与科尔沁残部暗通款曲。臣已加派侦骑,严密监视。
朱慈烺目光微冷:冥顽不灵者,杀一儆百。朕给过他们机会了。
就在这恩威并施的策略逐步推行时,一个意外的消息,通过王炜星的秘密渠道,送到了朱慈烺的案头。消息称,在追查林丹汗遗部时,发现了一条关于传国玉玺可能下落的模糊线索,似乎与一批忠于黄金家族的旧贵族有关,但目前尚无法确定真伪,亦不知玉玺具体藏于何处。
朱慈烺看着这份密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传国玉玺……若真能寻回,其政治意义,将远超十万大军。他立刻下令王炜星,继续秘密追查,但务必谨慎,不得打草惊蛇。
草原的局势,在战火的余烬中,正悄然发生着深刻的变化。武力的征服只是开始,政治、经济、文化上的融合与统治,正随着都护府的构想和互市的筹备,缓缓拉开序幕。
朱慈烺走出大帐,站在高处俯瞰着草原。夕阳西下,将归顺的蒙古部落帐篷染成一片金黄。他看到牧民们在官市旁忙碌,交换着茶叶与布匹,脸上洋溢着笑容。这正是他想要的景象——一个真正融入中华体系的草原。
陛下,李定国策马而来,各部已基本归附,都护府的官员也已就位。
朱慈烺微微颔首,目光投向东方,那里是沈阳的方向。多铎在沈阳,如芒在背。他低声说道
他转身望向行营外,夕阳的余晖洒在明军的旗帜上,熠熠生辉。他想起了武英殿内的那场决定性会议,想起了成祖皇帝五征漠北的壮举,心中豪情万丈。
太祖、成祖在天之灵,佑我大明,护我江山!他在心中默念。
草原的风沙中,明军的旗帜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如同一颗耀眼的明珠,预示着大明的中兴之路,正从这里开始。朱慈烺知道,前方还有更长的路要走,但此刻,他心中充满了信心。他要让整个北疆都明白,大明,正从沉睡中苏醒,重新站在世界的巅峰。
他策马走向行营外,夜风拂面,带着草原的凉意。他抬头望向星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此战不胜,誓不还朝!
草原的风沙依旧,但明军大营的旗帜却在风中飘扬,预示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始。朱慈烺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前方还有更长的路要走。但此刻,他心中充满了信心。他要让草原上的每一个部落都明白,大明的威严,不可轻犯;大明的恩泽,可及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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