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乐极生悲，大概就是言思雨此刻心情的最佳写照。
前一天还在丹堂因为“摇滚凝神丹”的事儿跟长老成了“知音”，第二天一早，她就被两名面无表情的戒律堂弟子“请”去了戒律堂。
理由是：未经允许，擅闯丹堂重地，并在长老炼丹时于门外喧哗，干扰炼丹，有窃取丹方之嫌。
言思雨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这肯定是丹堂哪个看不惯她（或者单纯循规蹈矩）的执事上报的。虽然炼丹长老本人可能不在意，甚至把她当知音，但戒律堂可不管这些，他们只认门规。
戒律堂内，气氛肃杀。墙壁上挂着“肃静”、“公正”的牌匾，冷硬的石材反射着幽光。戒律长老端坐在上首的玄铁木大案后，面沉如水，一双锐利的眼睛如同鹰隼般盯着她，不怒自威。
言思雨老老实实地跪在堂下，低眉顺眼，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解释才能把惩罚降到最低。是咬死自己只是路过好奇？还是把和炼丹长老的“知音之交”搬出来？后者会不会让长老觉得没面子反而更生气？
她这边正胡思乱想，戒律长老猛地一拍惊堂木！
“啪！”
一声脆响，在空旷的大堂内回荡，吓得言思雨一个激灵。
“言思雨！”戒律长老声如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可知错？！”
来了！要挨训了！
言思雨头皮发麻，正准备硬着头皮承认错误，争取宽大处理，一道与她预想的严厉斥责截然不同的、充满焦躁和抓狂的内心戏，如同脱缰的野马，轰然冲进了她的脑海：
【哎呀急死我了！到底藏哪儿了？！】
【《霸道仙尊爱上我》……不对，是《霸仙》！最新的一卷，《魔界风云篇》！】
【杂役老张上次明明说帮我从山下带回来了，就藏在藏书阁甲字区！可我把甲字区犄角旮旯都翻遍了，毛都没找到！】
【仙尊到底追去魔界没有？那个小魔女是不是故意设的圈套？仙尊会不会中计？】
【啊啊啊！看不到后续我今天什么事都干不进去了！】
【等会儿审完这丫头，我得赶紧去找老张问问，他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言思雨：“？？？”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上方那位依旧面沉如水、眼神锐利、仿佛下一秒就要对她施以重罚的戒律长老。
这……这画风不对啊长老！
您表面上义正辞严地问我知道错了没，内心却在疯狂追更《霸仙》，还惦记着仙尊有没有追去魔界？！您这内心戏比叶辰风大师兄还丰富啊！
那股强烈的反差感，让言思雨一时间忘了害怕，甚至有点想笑。她看着戒律长老那副“我很严肃我在办公”的样子，再听着他内心那如同热锅上蚂蚁般的焦急，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
“长老……弟子知错了。但是……”她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丝微妙的无辜和“理解”，“您能不能……先把《霸仙》最新卷的事儿放一放？仙尊他……应该是追去魔界了，但具体中没中计，弟子也不知道啊。”
此言一出，整个戒律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站在两旁充当背景板的戒律堂弟子，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但眼神里已经充满了惊骇和茫然。言……言师妹在说什么？《霸仙》？仙尊？魔界？这都什么跟什么？
而端坐在上首的戒律长老，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威严表情，瞬间凝固，然后如同破碎的瓷器般，寸寸裂开。
他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抽搐了一下，瞳孔因为极度震惊而猛地收缩。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几个无意义的“嗬嗬”声，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她怎么会知道”的巨大问号和惊恐。
足足过了三息时间，戒律长老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变调，几乎是尖着嗓子问道：
“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霸仙》？！”
他这话问出来，就等于不打自招了。
两旁弟子的眼神更加惊骇了，偷偷交换着眼神，里面充满了“原来长老也好这口？”的震撼。
言思雨看着戒律长老那副世界观崩塌、秘密暴露的慌乱模样，心里那点紧张早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同好”感和一丝恶作剧得逞的小得意。
她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个纯良无比的笑容，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回长老，弟子……弟子其实对卜算推演之术略知一二，刚刚心有所感，隐约窥见长老似有……嗯，‘文书未竟’之憾，心神不宁，故有此一问。冒犯之处，还请长老海涵。”
她这话说得玄之又玄，把锅甩给了虚无缥缈的“卜算之术”。
戒律长老将信将疑，老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死死盯着言思雨，试图从她脸上找出破绽。可言思雨那表情，真诚得不能再真诚了（装的）。
难道……这丫头真有什么特殊的推演天赋？能算到人在想什么？这可比算吉凶厉害多了！
一想到自己偷偷追更话本子的事情可能已经被这丫头“算”出来了，戒律长老就觉得一阵社死，脚趾头都能抠出三室一厅。他哪里还有心思审什么“擅闯丹堂”的小事？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事糊弄过去，然后立刻、马上、飞奔去找杂役老张问清楚《霸仙》最新卷的下落！再看不到后续，他感觉自己道心都要不稳了！
“咳！嗯……”戒律长老强行镇定下来，努力板起脸，但语气已经软化了不止一筹，“既……既然你已知错，念在你是初犯，此次便小惩大诫。罚你……罚你清扫戒律堂前院三日！现在就去！”
这惩罚，跟没罚一样。戒律堂前院每天都有杂役弟子打扫，干净得能照出人影。
言思雨心中大乐，面上却恭敬无比：“是！弟子领罚，多谢长老宽宏！”
她站起身，又“好心”地补充了一句：“长老，弟子方才卜算，隐约觉得……那未竟的‘文书’，或许与‘水’有关？藏书阁甲字区，是不是有个放杂物的角落，靠近清洗笔砚的水池？”
她这是根据之前偷听到的“藏在藏书阁甲字区”以及杂役习惯藏东西的地点，进行的合理推测。
戒律长老眼睛猛地一亮！
水池边？！他怎么没想到！老张那家伙就爱把东西藏在水池附近的废旧书架底下！
“咳咳！本长老知道了！你去吧！”戒律长老挥挥手，语气急促，已经迫不及待了。
言思雨忍着笑，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退出了戒律堂。
她刚走出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戒律长老强压着兴奋、故作威严的声音：“你二人，随本长老去藏书阁巡查一番！”
言思雨回头，看着戒律长老那看似稳健、实则步伐比平时快了近一倍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在无人的角落笑出了声。
“小七，”她在心里对系统说，“我发现，在这个宗门，知道的秘密越多，日子就越好过啊！”
系统007淡定回应：
【宿主成功利用信息差化解危机。】
【目标人物戒律长老好感度（基于‘同好’身份及‘助攻’行为）微妙提升。】
【‘宗门生存法则’数据库更新：投其所好，效果卓着。】
【建议：可适当关注山下最新话本动态，以备不时之需。】
言思雨深以为然，哼着小调，拿起角落里的扫帚，开始进行她毫无意义的“惩罚”。
而戒律堂前院，今日格外干净，因为某个心情大好的弟子，一边扫地，一边已经在盘算着，下次再去“拜访”戒律长老时，该带点什么“伴手礼”了。
比如，一套精装版的《霸仙》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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