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9月21日清晨,蕴藻浜左翼黔军3营防区。晨雾还没散尽,阵地上已经响起了“喝哈”的呐喊——赵铁柱光着膀子,正带着三十多个士兵练刺杀,古铜色的肌肉上沾着露水,手里的木枪杆被磨得发亮。他一脚踩在战壕边沿,木枪直刺向对面的二柱子,喊着:“出枪要快!刺咽喉!别犹豫!鬼子不会给你反应的时间!”
二柱子咬着牙,勉强挡住木枪,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这半个月来,他从连枪都握不稳的新兵,到现在能跟赵铁柱过三招,全靠每天的苦练——尤其是昨天喝了两碗稠粥,今早浑身是劲,连木枪都握得更稳了。“赵哥,俺再来!”他抹了把汗,重新摆好姿势,木枪直刺出去,比刚才快了不少。
赵铁柱眼里闪过赞许,侧身躲过,木枪杆轻轻敲了敲二柱子的肩膀:“好样的!再练几天,就能跟鬼子拼刺刀了!”
不远处,王锐正带着后勤兵清点弹药,新运回来的1000发步枪弹堆在物资库前,他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嘴里念叨:“重机枪子弹300发,手榴弹45颗,够撑一阵了……”突然,周明轩抱着收音机,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脸上满是急色:“王军需官!快去告诉营长!俘虏出事了!”
王锐心里一紧,扔下算盘就往看押处跑。俘虏是三天前抓的日军3师团士兵,叫佐藤,一直不肯开口,林晚怕他被虐待,特意安排了两个医护兵看着,怎么会出事?
赶到看押处时,陈砚已经到了,林晚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块糙米饼,试图递给佐藤。佐藤蜷缩在墙角,手里攥着块碎瓷片,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嘴里喊着“大日本帝国万岁”,眼神疯狂。
“别激动!”陈砚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沉稳,“我们不杀俘虏,只要你说实话,还能给你饭吃。”他知道,这佐藤是3师团的老兵,之前审了三天都没开口,现在突然要自杀,肯定是有什么事刺激到他了。
佐藤梗着脖子,碎瓷片又往前递了递:“你们别过来!3师团就算受挫,也不会投降!”
“3师团受挫?”陈砚抓住关键词,心里一动——之前俘虏供认3师团负责主攻,现在佐藤突然提“受挫”,难道日军有新动作?他放缓语气,蹲下身,把手里的粥碗递过去:“我知道你们3师团打得辛苦,但是打仗靠的是实力,不是蛮干。你要是说实话,我保证让你活着回去。”
林晚在旁边补充:“我们不会伤害你,昨天还给你换了新的绷带,你看,你的伤口都快好了。”她指了指佐藤胳膊上的绷带,那是昨天刚换的磺胺药膏,红肿已经消了不少。
佐藤的眼神松动了些,碎瓷片微微下垂。他在3师团待了五年,跟着部队从东北打到上海,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待遇”——之前被俘的战友说“会被枪毙”,可这里不仅给饭吃,还给治伤,让他有些恍惚。
“你们想知道什么?”佐藤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你们3师团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要换部队来攻?”陈砚抓住机会,追问关键问题。
佐藤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松了手,碎瓷片“哐当”掉在地上:“3师团……伤亡太大,师团长被撤职了。上面派了6师团来,师团长是坂井德太郎,明天就到。”
“6师团?熊本师团?”陈砚心里一沉——他在战前研究过日军编制,6师团是日军的甲等师团,又称“熊本师团”,以野蛮凶悍闻名,坂井德太郎更是崇尚武士道,据说在东北作战时,从不留俘虏。
佐藤点点头,脸上露出恐惧:“坂井师团长说……要把你们黔军全部消灭,为3师团报仇。他还带了重炮联队,明天就会炮击阵地。”
林晚在旁边记录,手微微发抖——重炮联队意味着更密集的炮火,伤员肯定会更多,她得赶紧准备更多的草药和绷带。
“还有别的吗?比如6师团的进攻路线?”陈砚继续追问。
佐藤摇了摇头:“我只是个小兵,不知道具体路线,只知道坂井师团长喜欢夜袭,尤其是凌晨进攻,趁人最困的时候。”
陈砚站起身,对旁边的士兵说:“把他带下去,好好看着,别让他再出事。”然后对周明轩说:“立刻给师部发报,说日军3师团受挫,调6师团(熊本师团)来攻,师团长坂井德太郎,带重炮联队,可能凌晨夜袭。”
“俺这就去!”周明轩抱着收音机,转身就往通讯点跑,帆布鞋底踩在泥水里,溅起不少水花。
王锐凑过来,声音发颤:“熊本师团……俺听说那师团杀人不眨眼,咱们能顶住吗?”
“能!”陈砚语气坚定,拍了拍王锐的肩膀,“咱们有粮有弹,还有弟兄们的士气,怕什么?不过得提前准备——赵铁柱!”
“俺在!”赵铁柱跑过来,手里还握着木枪,“营长,有啥吩咐?”
“你带弟兄们,在阵地前沿埋土雷,尤其是凌晨容易偷袭的方向,多埋点。再把重机枪架在侧翼,要是鬼子夜袭,先用地雷炸,再用机枪扫!”
“俺记住了!”赵铁柱转身就走,嘴里喊着“二柱子!跟俺埋土雷去!”二柱子应着,扛着铁锹就跟上去,眼里没有了之前的怯意,满是坚定。
林晚也站起身,对陈砚说:“我得去准备医疗物资,重炮联队肯定会造成很多伤员,我要多熬点蒲公英水,再准备些夹板,万一有断骨的弟兄。”
“注意安全。”陈砚叮嘱道,“要是炮轰,先躲进防空洞,别硬扛。”
“我知道。”林晚点点头,转身往医疗棚跑,脚步比平时快了不少——她得赶在天黑前,把所有医疗物资准备好,不能让伤员等。
中午时分,日军的侦察机来了,在阵地上空盘旋了两圈,机翼上的太阳旗格外刺眼。陈砚和赵铁柱躲在掩体后,看着侦察机的动向——飞机飞得很低,显然是在侦察阵地,尤其是新埋的土雷区和重机枪位置。“鬼子在为明天的进攻做准备。”赵铁柱咬着牙,手里的机枪已经上了膛,“俺倒要看看,熊本师团有多厉害!”
陈砚没说话,手指摸着腰间的“平安”子弹袋,林晚绣的字硌在手心,格外踏实。他知道,明天的战斗会比之前更残酷——熊本师团加上重炮联队,还有崇尚武士道的坂井德太郎,稍有不慎,阵地就可能失守。但他不害怕,身边有赵铁柱这样的猛将,有王锐这样的后勤能手,有林晚这样的医者,还有一群士气高昂的弟兄,就算是熊本师团,也能顶回去。
下午,赵铁柱带着弟兄们埋好了土雷,密密麻麻的土雷区在阵地前沿延伸了两百米,每个土雷都用稻草伪装,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王锐也清点好了弹药,把重机枪子弹分放在三个隐蔽的弹药点,避免被重炮炸到。林晚则熬好了一大锅蒲公英水,装在十几个水壶里,分放在各个医疗点,还准备了二十副夹板,都是用木板和粗布做的,虽然简陋,却能应急。
夕阳西下时,阵地上渐渐安静下来,士兵们都在抓紧时间休息,有的靠在掩体后打盹,有的在擦枪,还有的在给家里写信——他们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着,只想给家人留句话。二柱子坐在战壕边,手里拿着个布包,里面是母亲给的平安符,他小心翼翼地把符贴在胸口,嘴里默念:“娘,俺会活着回去的,还会杀很多鬼子。”
陈砚站在土坡上,望着远处日军阵地的方向,那里已经亮起了灯火,隐约能听到重炮移动的声音——坂井德太郎的重炮联队到了。他摸了摸怀里的佐藤供词,上面写着“坂井德太郎,武士道信徒,不留俘虏”,字迹虽然潦草,却像一把刀,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营长,该吃晚饭了。”王锐端着一碗稠粥走过来,里面还掺了点干菜,“炊事棚煮了粥,还有糙米饼,您快吃点,明天要打硬仗。”
陈砚接过粥,喝了一口,热流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浑身的凉意。他看着身边忙碌的弟兄们——赵铁柱在检查重机枪,王锐在清点最后一批弹药,林晚在医疗棚里整理草药,周明轩在调试电台,二柱子在给平安符系红绳,每个人都在为明天的战斗做准备,没有一个人退缩。
“王锐,告诉弟兄们,今晚轮班休息,别都熬着。”陈砚放下碗,声音传遍阵地,“明天不管鬼子来多少,咱们都接着!只要弟兄们在一起,就没有守不住的阵地!”
“俺记住了!”王锐应着,转身去传达命令。
夜色渐深,阵地上的马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映着士兵们的脸庞,有的带着疲惫,有的带着坚定,却都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土雷区在夜色里静静躺着,重机枪的枪管泛着冷光,医疗棚里的蒲公英水还冒着热气——这一切,都是为了明天的战斗,为了挡住熊本师团,为了守住这蕴藻浜,为了活着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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